“你这孩子!是糊涂了吗?!”薄宏定道,“你这样对得起信任你的三哥吗?”薄宏定除了在正式场合,一直唤皇帝三哥。
“二位王爷说得对,这件事不是由得你一个人就能做主的。”裘凤南跪在裘凤游前面,面色郑重。
凤游没有说话,脸上闪过一丝倦意。
翠姜觉得晕头转向的,显然在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们是在争执什么,争执陷入了僵持,所以大家都沉默着,反应着思索着,现在争执又在继续了……除了不明所以,翠姜还觉得手腕疼,因为裘凤游一直抓着她,非常用力。
“王,王爷,先放开我吧。”翠姜手腕都要断了,呼吸也有点困难,因为不管是薄宏定还是李记,他们此时看着裘凤游的神色都痛惜到了无以复加,而看着自己的表情竟然都充满了愤怒,好像要吃了自己才过瘾,才解恨,好像刚才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女子是自己一样!
出乎意料,裘凤游摇了摇头:“再不会放开了,翠姜,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给父皇行礼?”
翠姜应该摇头的,不管因为最正常的礼教,还是因为这突如起来的不分明的状况,翠姜都应该摇头,但是翠姜没有动,也没有表示。
找不到头绪,表态,不能轻易。
“王爷,王爷,这不可!万万不可!王爷若是如此,让臣何以安身?以死谢罪也难见先皇啊!殿下,万万不可啊!”猝然冲过来跪倒在裘凤游面前,翠少平磕头如捣蒜。
翠姜发根都立起来了,父亲此时是绝不能说话的!出声便是死罪!除非……
不过一秒,翠姜明白了!
除非……现在这个帐篷里每个人说的每一句对话都是隐秘的,是隐藏在巨大夜幕下的绝密,绝不会有人说出去,所以父亲才敢说话,即使说出来的话这样惊心动魄,也没关系,因为他说的话不会被传出去。
而父亲……父亲为什么谢罪?
天!翠姜忽然明白了父亲这是要告诉自己……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女子是自己吗?!
那刚才……什么,什么裘凤游用皇位换女子?
难道,难道裘凤游要用皇位换,换自己?!
杂乱巨大的信息向翠姜冲过来,让她瞬间觉得有点儿不知身在何处,魂儿都飞出脑顶了,好在她天性敏锐冷静,不过眨眼已经掩饰好自己的情态。
咬着牙,翠姜伏下来……想要匍匐在比她爹更低的位置。实在心疼她爹,翠姜被凤游扯着手只能勉强半跪着抓住他爹的臂膀:“爹……怎么了?姜儿不明白。”
“你个祸水!你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还不快快着了人拖出去打死!”翠相用力挥开翠姜的手,面色恨恨道,“就是因为你……你!你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迷惑皇子!私定终身!你还好意思叫我爹!拿出去打死!打死!”
“我……”情况不明,翠姜不知道怎么接,只好支吾。
“翠姜,别怕!告诉他们,也告诉凤城,我们的约定。”望着翠姜,裘凤游眼中没有一丝犹豫。
翠姜咽了咽口水。
“凤游!你真糊涂了吗?”薄宏定再一次向前一步道。
“王爷。”凤游没有等薄宏定继续说下去,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与翠姜之事不会影响檀湖的正位,她永远都是凤游的正妻,是东靖王妃。翠姜也答应过我,会让着檀湖,是不是?”凤游看着翠姜,目光中都是疼惜。
薄宏定顿了一下,狠狠跺了跺脚:“胡闹!”
“闹已经闹了,无从收拾。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把这个决定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你们,舅舅包括岳父大人,大哥,凤城,翠相,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走出大帐,按照父皇的意思,告诉天下人,父皇把皇位传给了我。当然,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我要弟媳不要江山的决定一样还是会在七日之内上达北扬郡,下至南安城,你们知道,我从来说到做到。这样的皇家丑闻一经传出,无异于我裘家失信天下,到时候的局面恐怕就像你们说的,不再是我裘凤游一人之事了。”裘凤游冷笑了一下,“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并不在乎。
众人头上涔涔。
“当然,你们还有一个选择,一个皆大欢喜的选择。就是……”凤游说罢蹲身下来,看着仍旧一脸泪痕,顾念她爹的翠姜,一字一句道,“许我用皇位换翠姜!”
翠姜:“……”
果然是这样!
凤游凄然一笑:“这样……除了大帐中人,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凤城会是个好皇帝,而我会在国丧百日之后,按照我朝历法带着姜儿和檀湖,前往我的封地,为大齐永守东靖。”
翠姜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崩逝秘而不宣,皇位继承秘而不宣,因为,因为裘凤游在皇上宣布传位给他以后竟然拒绝了,而他说出的原因竟然是——要用皇位换自己???
翠姜当然没有傻到相信和自己认识三个时辰度不到的裘凤游会为了她这么做。
那么他究竟为了什么呢?
翠姜想,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是什么比皇位还重要?
翠姜已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凤游。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话说面对裘凤游的的决定,众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的表情复杂各异。
薄宏定恼怒不能言,在凤游说出了两个选择之后,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得而复失的国丈地位还有女儿今后岌岌可危的幸福让他郁闷不已,他将恶狠狠的狰狞表情展现给了翠姜,颇有杀而后快的决绝。
李记的眼中都是不甘心,凤游的皇位是他们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他甚至为了裘赫朝心中的“制约平衡,削弱外戚势力”的想法而让自己的女儿主动接近裘凤南。现在胜利就在眼前,裘凤游究竟为了什么做出了这样荒唐的决定?什么能比皇位更重要?他当然不相信裘凤游是为了一个女人,可……还能是什么?
“凤游,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舅舅?”李记疑惑道。
裘凤游苦笑:“舅舅,我说了,我只是用江山换美人而已,我本就无心皇位,不过我现在倒是要感谢这个皇位,至少,他不会再让我为难究竟怎么和凤城开口,要我的翠姜。”
深深吸了口气,裘凤游回头望着跪在地上的裘凤城:“凤城,我的兄弟,我最亲的弟弟,原谅哥哥,我与翠姜已有情在先,哥哥实实心中有愧,只得将……江山……与你了,请你原谅哥哥。”
凤游说罢将翠姜的手举到众人面前:“这个决定,我并无半点后悔。”
裘凤南一直盯着凤游,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半晌却看不出任何不实之处,仿佛他的决定和理由都是真的一般:“可是凤游,你有没有想过,父皇刚才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大家他传位与你的决定,你现在违背父皇之命,这是欺君之罪。”
众人深以为然。
裘凤南无疑说出了最关键的点。
凤游没有松开翠姜的手腕,用左手搭上凤南的肩,慢慢凑近到凤南的耳边:“大哥……我们……已经失去父皇了。”
凤南的眼中惊恐四起!
这句话何等无情!!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袖口,那里面……
现在藏着一本书。
这本书是裘凤南在他父皇睡榻锦被下面发现的,原本他只是想把它放到桌子上,却不经意窥见了几行字,几行有关“云崖郡”的字。
于是,他把它藏了起来。
裘凤南想过,如果没有之前与御医刘珂的对话,自己可能不会去藏那本书。一直以来,裘凤南除了帮皇帝处理一部分政事,所余时间皆用在了在书画药理之上,一来二去与御医局的诸多太医有了师友之谊,其中尤以刘珂交往最深,当凤南问起父皇病况的时候,刘珂欲言又止,最终低声倒出了个猜测,这让一贯稳重的裘凤南心惊不已。
刘珂说:“或许可能,皇上并不是久病不治,而是中了某种慢性的毒……但是王爷,臣实在没有切实的依据,绝不敢乱说。”
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就从裘凤南的心里莫名升腾起来,让他忽然觉出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并不简单……
凤南正在兀自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