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游百无聊赖，没心情理会他，转身走到旁侧，游目四顾，不经意间却发现，那两个随从竟是前几日在灵觉手下化为白骨的两个人。
“他们……”她心里陡地一跳，愕然睁大了眼睛，抬手指着外面的人，失声道，“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么？”
灵觉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饶有深意地回答：“过去的他们当然已不复存在，是上师令他们重获新生，并且让他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重获新生？紫游一震，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眼前的这两个随从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两个人，而是由扶南一手复制出来的傀儡，虽然看上去跟之前的人一模一样，但却徒有躯壳而没有灵魂，更无感情，只是两具对主人言听计从的行尸走肉而已。
“原来这周围数不清的傀儡都是这么来的，”紫游瞬间恍然大悟，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失声道，“也就是说……那个山洞里有多少具白骨，在瀛洲就有多少个与之对应的傀儡，是么？”
“不错。”灵觉微微颔首，却是一脸平静，“每个死去的人都会有相应的傀儡来代替，你现在所见到的并不是全部，因为有超过半数的傀儡已经在上次的大战中牺牲掉了。”
“不过，”灵觉挑起眉梢，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傀儡是杀不完的，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傀儡被创造出来，直到组成一个庞大的军团。”
“傀儡军团？”紫游愕然脱口，心中惊骇莫名，一时间花容失色，“天哪！你还要杀多少人啊？”
生死决断
灵觉蹙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神情冷傲：“就算全部杀光，本座也毫不在乎。”
“你能不能别再杀人了？”紫游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么？”
“良心不安？”灵觉不屑地摇了摇头，傲然道，“在本座眼里根本就没有生死之分。”
“你说什么？”紫游不解地眨了眨眼，一脸震惊，“没有生死之分？”
灵觉轻轻点头，眼神变得空寂而辽远：“视生若死，视死如生，你可明白？”
生死如一？紫游不禁愣住，眼神复杂变幻——生与死在他眼里竟是等同的么？这个大魔头居然已经超越生死，凌驾于众生之上了么？
她不由得沉下了脸，斩钉截铁道：“就算你看破了生死，也不可以滥杀无辜！”
“那些人不过是棋子而已，当用则用，无用则弃。”灵觉不以为然，眼眸中寒芒闪闪，语气冷酷至极，“在这个世间，强者存而弱者亡，软弱之人若说还有什么价值，那就是尚可被强者所用，如果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岂非真的成了废物？活着也是多余。”
这番话尖刻无情，听来实在刺心，她忍不住愤然反驳：“你错了！真正的强者扶危济困，竭尽所能帮助弱者，他们不仅有着强大的力量，更具有高贵的品格，像你这种只知道欺凌弱小的人根本不配称为强者，只能叫做恶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灵觉不屑地笑了笑，“你和屏逸一样，满脑子都是些蠢念头，简直愚不可及！”
“你……”紫游顿时气结，只觉得心中生寒，沉默了一会儿，又郁郁道，“你不管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同样的狠辣无情。权力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让你宁肯忍受裂体之痛也要修炼那种邪恶的禁忌之术？”
“你懂什么？”灵觉的眼神一沉，凌厉地扫了过来，“虽然权力不是万能的，但是若没有了权力，在很多至关重要的大事面前，你都只能望而兴叹，无能为力……比如你和屏逸，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如果你们大权在握，那结果可就大大不同了。”
她顿时神情大窘，忍不住皱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咕哝：“明明是在说你，干嘛非要扯上我们？”
“好了，不说这些了。”灵觉轻轻一拂袖，忽然转了语气，“今天是本座的生辰，你总该有所表示才对。”
“生辰？”紫游不禁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什么，恍然脱口，“今天是九月初三？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给忘了……”
她垂下眼眸，无声地叹了口气——自从被抓到瀛洲，她一心只想着怎么逃出去，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掐指算来，她和屏逸已经分别了将近七个月，感觉却像是过去了七千万年那样长，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呵……你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竟然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了？”灵觉似笑非笑，表情有些古怪。
“那么多人向你献媚讨好，也不缺我一个吧？”紫游冷笑了一声，“再说了，是你把我抓到这儿来的，我可没什么礼物好送给你。”
灵觉冷着脸，忽地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座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若还想再见到他，最好对本座客气点儿，要学会逗本座开心才行——比如唱个小曲儿、跳支舞、说几句漂亮话，或者对本座笑一笑，这些总不难做到吧？”
“对你？”紫游翻了个白眼，把脸扭向一边，大声道，“做不到！”
“倔丫头！”灵觉忍不住在她头上狠戳了一下，板着脸问，“说来听听，你在碧霞宫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生日的？”
“他……”紫游一愣，回想从前，眉宇间掠过了几分惆怅，“屏逸才不像你这么郑重其事呢，他似乎并不怎么看重自己的生日，也不喜欢别人为他庆祝，生日这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么？”灵觉面色一凝，眉宇间忽然黯淡了下去。
紫游凝视着他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有些好奇地问：“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过生日的？”
“以前……”灵觉喃喃，眼神变得无限辽远，不由得轻叹，“对我们来说，生日这天从来都不是个轻松愉快的日子。”
“为什么？”紫游一脸诧异，迷惑地眨了眨眼，“过生日的时候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那只是凡俗中人才会拥有的简单快乐，”灵觉微微蹙眉，眼神暗了一暗，语气充满感慨，“那时候，对本座和屏逸来说，每个生日都是一个严峻的关口，因为父神会在生日这天，设下题目来考验我们，一旦失败了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呃？”她愕然失声，眼里顿时涌起了无限同情，“有这么一位严厉的父亲，想必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吧？”
“是不怎么好过。”灵觉苦笑了一下，眼眸幽暗，声音里透着几分苍凉，“父神希望他的传承者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神灵，超越众生，坚不可摧，为了将我们兄弟二人塑造成他心目中的样子，他对我们要求严厉，近于苛刻……记忆中，他从未对我们笑过。”
“唉……”听他说到这里，紫游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间觉得他跟屏逸其实都很可怜。
灵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本座记得，有一年的生日，父神让我们比试救人。”
“救人？”她好奇地眨了眨眼。
灵觉沉沉点头：“那两个人被分别绑在相对的方向，双面箭弩则架设在他们中间，只要一启动机关，连珠箭就会同时射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将被绑在两端的人齐齐射杀。父神要求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救人，并且不能毁坏箭弩。”
“那一次，他封住了我们的法力，让我们在各自的场地同时进行。”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你猜，最后是谁赢了？”
紫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还用猜么？屏逸一定会赢！”
“哼，情人眼里出英雄。”灵觉弯起嘴角微微冷笑，眼神里掠过一丝讥讽，“在你看来，他什么都好，对不对？”
这还用你说？紫游一时满脸羞红，神情尴尬，梗着脖子道：“不就是救两个人么，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吧？”
“可是屏逸输了，而且一败涂地。”灵觉傲然挑起了眉梢，“最后是本座赢得了那场比赛。”
“骗人，吹牛，臭美！”紫游撇了撇嘴，充满怀疑地看着他，“我才不信呢。”
灵觉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了笑：“谁都看得出，在那种情况下，明摆着只能救一个人。可是他却妄想着同时去救两个，最终呢，他一个也没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