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俊俏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他没想到花含烟居然一个人混进了乐班子,还有模有样地在台上表演。
看到少女还算安全,他微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现在,少年忙着找人,实在顾不上其他。
叶开将目光从花含烟的身上移开,继续端着餐盘毕恭毕敬地敲着二楼客房的门,一间一间地探查马芳铃的下落。
自然,来开门的人只要望见叶开的脸,都要被惊艳得倒吸冷气,尤其是那些来快活的客人们,眼珠子竟好像牢牢地黏在了少年的脸上。
可惜,贯月楼规矩严谨,不允许客人对侍女动手动脚的。
拜这个规矩所赐,叶开得以全身而退。
正巧,叶开刚查验完二楼的客房,楼下的乐声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大堂内的宾客们顿觉无趣,吵吵嚷嚷地像潮水一般从舞台两边退回了座位上,而台上那些身姿曼妙的歌女和乐师们,也陆续退场。
叶开正想将托盘送回后厨,便回来解救花含烟。
可没想到的是,转了个身的功夫,她不见了。
其实,花含烟并不是故意到处乱跑的,她刚刚从台上下来,就被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拉到了贯月楼一处僻静的回廊内。
他穿着漆黑的短打上衣,腰间揣了一把闪亮的匕首,这个人面容绝对算不上英俊,眉宇之间冒出的精光,甚至还透露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贪婪。
“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紧紧捏住花含烟的肩膀,手指也因为激动而略有些泛白。
“几年之前,我只见了你一面,便再难忘怀,但你当时是上官金虹的女人,我根本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现在上官金虹已死,我也不必怕,你只要跟着我,就不用躲在这青楼里给别人弹琴取乐了。”
黑衣男人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地说了半晌,可惜眼前的花含烟娇艳美丽的脸上,挂着一片茫然,好似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花含烟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上官金虹是谁?我不但不认识他,而且也不认得你。”
少女说话时,柔软的唇瓣宛如两只滚在水里的粉色珍珠,男人神情亢奋地望着她的脸,根本不在意这个美人到底想说什么。
或者说,在他眼里,花含烟并不是人类,只是一尊美丽的器物。
见他不说话,花含烟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也沉了几分。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谁,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是认错人了。”
少女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试图把自己肩膀上的铁掌推下去。
没想到男人的手刚从花含烟的肩膀上拿下来,又面红耳赤地握紧了她的柔软白皙的手。
“你不要装傻,也不要拒绝我,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你跟着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若是你晚上有空闲,不如我们…”
他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耳旁便好似听到了一阵簌簌的锐利风声。
没有人看到那把刀是怎么飞过来的,也没有人看到这把飞刀是如何扎进男人的臂膀中的。
他除了一声惨叫,什么都没有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可能就是美女的烦恼吧...
☆、叶与花(5)
叶开的身上,从来都清爽利落,和那些挎着刀背着剑的侠客不同,他似乎常常两手空空,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但你若是因此小看了这个少年,那便是犯了一个极大的纰漏和致命的错误。
这只飞刀飞来时,竟像是无声无息的一道影子一样,快得人汗毛倒竖,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面前的男人就已经发出了一声吃痛的惨叫。
花含烟被吓得一激灵,赶忙后退了三步。
而叶开,竟像是鬼魅一般站在她身后的回廊尽头。
黑衣男人被一阵剧痛袭击得重心不稳,他猛地跪在地上,直冒冷汗。
“好快的刀…”花含烟瞠目结舌地望着身后的叶开,感叹道,“看来上次我救他,反而是多此一举了?”
刚刚的情况虽不致命,但却十分棘手,男人力气很大,就算花含烟武功极高,这样近的距离,她也很难脱身。
叶开出现的时机非常合适,假如再晚一点,或许花含烟就会受伤。
少女愣愣地,她发觉自己心跳得极快,竟像是快要冲破血肉的一面大鼓。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受了伤的男人,愤怒地冲着叶开大吼道。
“难不成是这个贱女人的姘头吗?”
花含烟活了二十年,哪里被人说过这样不干不净的话,她又气又恼,勉强压抑住了冲上前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她不是林仙儿。”叶开一字一句地警告着男人,“建议你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不是?”男人扭曲着脸,反问道,“这怎么可能?我见过她本人,你少胡说八道。”
这样的场景,早就在叶开的预料之中,男人一旦被美色冲昏头脑,便什么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余光瞟到少年冷峻的脸,又露出了一丝胆怯。
“我的建议已经说了,你也可以不听。”叶开的语气轻松极了,“反正你应该也不介意被这把飞刀多扎几下的。”
这话一出,就算黑衣男人再莽撞,也明白这样的狠角色绝对不能招惹。
男人只能怨恨地撇了花含烟一眼,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扶着受伤的胳膊快步跑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没事吧?”见男人走了,叶开走上前关心地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花含烟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关系,我猜他大概是认错人了吧。”少女无奈地苦笑道,“一直拉着我说些有的没的,弄得我也很奇怪。”
少年看着花含烟的脸,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关于林仙儿的事情。
毕竟那是一个太长又太复杂的故事。
回廊下,花含烟揉了揉被捏痛的肩膀,正准备招呼叶开一起离开贯月楼,但转过身,却看到了少年欲言又止的神情。
“关于林仙儿,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少年的语气平静,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担忧。
花含烟却在此时笑了起来,她笑得温柔娇媚,就算对面是块硬邦邦的石头,看了这张笑脸也要心动的。
“我想,若是你方便告诉我,你一定会挑合适的时机告诉我,假若你不说,那一定有你不肯说的理由。”
两人素昧平生,朝夕相处也不过两日,少女居然能够这样信任自己,这实在让叶开不能不惊讶。
“那假如我对你隐瞒,是因为我心里有鬼呢?”少年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就这样相信我吗?”
他紧紧盯着花含烟的双眼,想从中寻出一点动摇的火光。
但可惜的是,少女的眼神坚定极了。
“你要是想害我,刚才就不会从那人手里救下我了,”她斩钉截铁地反驳着叶开,“你并不是坏人,我知道。”
她虽然单纯,但幸运的是,对于重要的人也从来不会看走眼。
叶开沉默的双眼在夜里平静地眨了几下,终于败下阵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好时机,”春风一般柔和的笑容,又回到了少年的脸上,“回到住处,我会尽量和你说明白的。”
初秋的夜里带着点露水的凉,干燥的风掠过夜空中,似乎将星星也全部吹走。
城东边,立着一处修缮得极好的宅子,这是周东来的家,也是他面积最大的一处宅子。
东来镖局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镖局,势力极大,他们手下运的货,即便是江湖中最臭名远播的强盗土匪,也得给几分面子。
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周总镖头喜欢美酒和金钱,还有各种各样的美人,他一直不肯娶妻生子,也是因为不想受到束缚。
这会儿,他正倚在卧室的软塌上,吃着从女人的手中递过来的水灵灵的葡萄。
见他吃得开心,身旁坐着的女人又从果盘里摸出来一颗,开始仔细地剥着果皮。
这个明艳活泼,对人殷勤缠绵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叶开一直在寻找的朋友,马芳铃。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周东来的情人。
阴差阳错的,这个姑娘失去了自己马家大小姐的身份,失去了富庶的万马堂,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