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轻月之前不懂事儿，害您烦心了。”莫轻禾垂下眼帘，温顺恭良。
“你想通了？”老鸨很是惊讶，本来已经做好了听到否定答案的准备，这么一弄，反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轻月想清楚了。”
老鸨显然怀疑，但却不再继续发问，是真是假，试一试便知道了。
莫轻禾知道老鸨心中怀疑，为了明天早上的约定，必须要让他相信自己，莫轻禾搬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满老鸨，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心月。”
心月？
老鸨盯着他看了许久：“轻月，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撒谎？”
“没有，我没有撒谎。”
四目对视，轻月的眼神忍不住闪烁躲避了一下，他的手紧紧握住身下的被子。
老鸨轻笑了一声，道：“你这么一提心月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今晚这么听话，明天急着和小情人私奔吧。”
“我没有！”莫轻禾急急否认，脸上的笑容勉强，目光闪躲，“我怎么会想要私奔呢？绝对不会的，我给您发誓。”
“那就是明天私会见面了。”老鸨看着莫轻禾紧张的咬唇，不发一语的模样，再次笑了起来，语气肯定道，“轻月，你不会撒谎。”
“知道为什么你是这么多小倌中模样最出挑的，却不是最受欢迎的吗？因为你演的太假了。”
莫轻禾神色暗淡下去，不发一语。
老鸨抬起他的脸，脸上扬着妖艳的笑，有些瘆人：“啧啧啧，别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看你身上还带着伤，今晚不罚你了，开心点。”
他转头脸上笑容不减，妩媚的声音藏着冰冷的寒意，对小侍道：“给他喂软筋散。”
“是。”两个小侍拿着药走向莫轻禾，一人按住他，一人掰开他的嘴喂药。
莫轻禾挣扎：“老鸨，求求您了，我就明天见她一面，不会……唔……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药已经入口，呛得咳嗽，老鸨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并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莫轻禾干呕着，但没有任何作用，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无力，最终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意识很清醒，但就是动不了，他静静地躺着，眼角流出了两滴眼泪。
***
元丰年，九月初二。
正午，景风楼的大厅内，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正百无聊赖坐在西南一角的窗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场景。
此人正是洛子染，她看面前早已经凉透了的茶，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她们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可她已经等到了正午，他还是没有出现。
洛子染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小二，叫你们掌柜出来。”
小二神色为难道：“客官，您这要见掌柜……”
洛子染给了侍卫掠影一个眼神，掠影递出一锭银子给她。
小二见着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改口道：“没问题，小的去给您带个话。”
小二收了钱，办事还是很迅速靠谱，掌柜不一会儿就来了。
洛子染再次向她确认道：“你确定没有任何男子曾在我之前来过这？”
掌柜很是肯定：“没有，您来的早，这店刚开门您就来了，这之前别说男子，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洛子染沉默良久，久到掌柜以为她是不是没听见，她才说道：“我知道了。”
太阳渐渐西沉，夜幕降临，繁星灿灿，茶楼里的人渐渐变得稀少，各自回家去了，西南一角，洛子染依旧在等待。
等一个不会到来的人。
掌柜在一旁劝说：“这位小姐，您看着时辰，咱也要打烊了，这……要不您明日再来？”
洛子染不说话，掠影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看着银票，再看一眼沉默的洛子染，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那便再等等，不过咱可说好了，这茶楼再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说什么也不等了。”
洛子染沉默良久，方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好。”
时间慢慢流逝，当报更的人再次敲响锣鼓，洛子染望向门口，茶楼门口空无一人，那个人没有来。
掌柜原本的不耐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消失了，她顺着洛子染的目光看向茶楼门口，心底浮起说不出的感觉，改口安慰道：“要不，再等一会儿？”
“不了。”洛子染起身离开，桌上的烛火跟着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夜很深，风微凉，洛子染走在街道上，长街十分安静，空荡荡的，褪去了白日的喧哗，显得有些寂静冷清。
洛子染觉得自己此刻要做些什么才能不去胡思乱想，将已经慌张到坠落深渊的心安抚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府里面的，也忘记自己跟下人们说了什么，她什么都不敢想，只想逃避，只想麻醉自己。
洛子染面无表情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不停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
从来没见过罗子染这样不理智的侍从有点慌张，身份有别，她也不知如何劝说：“别喝了，将军，您这么喝酒伤身啊。”
洛子染不理会她，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洛子沐听到了消息，赶来之时还以为是下人夸大言辞，真正见了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洛子染眼中目光平静，但正是这份平静才显得可怕。似乎什么事情都激不起她眼中半分波澜，就连她的到来，她也是扭头看了一眼，接着继续喝。
“洛子染！”洛子沐上前夺下她的酒杯，冲她喊道，“你发什么疯！”
第 7 章，误入青楼
“你……”
洛子染抬头看她，眼角落下一滴泪，洛子沐瞬间噤声失语，本来想说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阿染，你……别吓我。”洛子沐神色复杂，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是因为那个男的？”
“大姐。”洛子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害怕。”
什么？害怕？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洛子染会说出这个词。
洛子沐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她从没见过洛子染露出害怕的神色。
手握兵权被女帝怀疑打压时没有，兵临城下，岌岌可危之际没有，深入敌国谈判桌上舌战群儒时也没有，可如今，她面前一堆酒坛子，神色脆弱的对她说出“害怕”两个字。
洛子沐突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洛子染没有理会她，接着自言自语道：“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后悔了，比起查他，我更害怕见不到他。”
洛子染像个孩子一样问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洛子沐不敢相信洛子染这怯弱的神态紧紧是因为一个男子的一次失约，她开口，发现嗓子有点紧：“不过是一次失约，你别着急，兴许是有事来不了。明天再去问问，实在不行便动手去查，凭你我的能力，找个人也不难。”
洛子沐小心翼翼选词择句，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刺激到她，却在低头看向洛子染时，才发现她酒喝多，睡了过去。
洛子沐无语的同时松了一口气，莫轻禾究竟是给她这个妹妹灌了什么迷魂药啊。叹了口气，吩咐人把洛子染搬回床上，照顾好她，这才顶着月光离开。
宿醉的感觉很不好，洛子染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窗外一片晴朗，她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一时有些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坐着缓了一会儿，脑中的记忆才慢慢苏醒。这时有小侍推门而入，手上端着洗漱用品：“将军您醒了，平襄王世女来找您议事，现下还在外厅等着呢。”
洛子染洗漱更衣去到了客厅，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毫无坐姿的半趴在桌子上，看见她，立刻苦着一张脸：“你干脆睡到明天早上得了，等你半天了，要不是等着看你为情所伤的憔悴样，老娘才不乐意在这坐呢！”
“行了，人你也看到了，有事说事儿。至于没整得憔悴一点让你看笑话，真是对不住啊。”洛子染坐到她对面，喝了一口茶，头疼。
她看向墨季瑾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墨季瑾稍微端正了坐姿，答道：“没见你上朝，问了你大姐几句。”
洛子染点点头：“今早朝没什么大事吧？”
墨季瑾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今年科举大考。”
洛子染却懂了：“叶清想揽？”
墨季瑾有些烦躁：“对！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