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为臣(40)

看着手机上一直没被挂断的通话页面,她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害怕的哽咽。

通红的眸中,盈满了摇摇欲坠的泪,安栩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打斗声不绝于耳,却也在渐渐变小,直到最后,隐约只剩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破碎的哀嚎此起彼伏。

“够有种。”

狠狠踹了一脚和十几个歹徒一起倒在血泊中,似乎已没了生机的商均然,最先被他们反锁在隔壁的男人摩挲着锋利的刀身,瞳孔倒映着满室狼藉血色,显得尤为猩红恐怖。

“既然你这么在乎那女人,我成全你。”

“马上就送她下去。”

转了转刀,男人欲转身去搜与办公室相连的诊疗室。

人自然不可能蒸发,一定藏在某个角落。

“告诉我是谁。”

“总要死明白。”

还不待他迈开步子,腿便被一只手攥住,饶是这穷凶极恶的男人,眸中难免都划过些异色。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花名在外,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有这份意志。

“安家最近得罪过谁,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半蹲下身,男人用刀背重重拍着商均然的脸,顺势握住他沾满鲜血,似乎已没有力气的手腕,但竟一时没能将它从腿上移开。

狠狠用力,直接将这条中了三四刀,血流不止的胳膊反手掰断,地上的人不仅没发出一丝哀嚎,甚至连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

扯了扯唇角,商均然的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余光状似无意扫过后面,牵动唇角,勾起一抹此生最艰难,却也是在安栩眼中,最恣意帅气的弧度。

“可惜啊。”

“今天以后,大概真要忘了。”

不等凶手再说什么,颈动脉处便传来让他疼得眼前直泛黑的剧痛,紧接着便是后脑勺,那力道,甚至能让成年男人望而却步。

倒地前,定格在他眼前的最后画面是,已有裂缝的玻璃奖杯自身后女子手中坠落,在大理石地砖上,摔得粉碎。

玻璃渣和着溅开的血,甚至有丝许,落在了她颤抖不止的手上。

“商,商均然......”

“救护车很快就来,你再坚持一会,求你,求你,再坚持一会......”

跪倒在血泊中,安栩脑海一片空白,早已忘却还没完全克服的对血的畏惧。

她按住那些伤口,试图阻止鲜血流淌,却发现两只手在这十几处致命的,不致命的刀伤前根本于事无补。

眼泪晕开了男人脸上点点血迹,又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

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商均然似是又一次睁开眼,第一次流露出痛苦无力的神情,却是发现自己此刻已经连动动指尖的力气,都没了。

更何谈,去为她擦拭眼泪。

“安安,我不喜欢男人。”

哭得上起步接下气的安栩俯身到他翕动的唇边,却只听到这一句让她懵然的话。

接下来的那一句,更是让她如遭雷劈,久久定在原处,忘记动弹。

“我只是喜欢你。”

“比,他,更早,也,不比他,少。”

可你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

萧珵赶到医院时,医院外围聚的记者刚被驱散,他摘下脸上墨镜,几步来到坐在手术室外长椅上,低垂着头,侧脸完全被浓密青丝掩住的安栩面前,半蹲下来,修长的手轻柔地为她撩开长发,露出那张满是泪痕,一片死寂的小脸。

沾到的所有血都已凝固,安栩整个人好似被黑色笼罩,毫无生机,瞳孔中是一望无尽的空洞。

第一次没有被他填满,甚至萧珵连走进去的机会,一时都找不到。

“你先带安安回家。”

纵使是患上心理疾病的那段时间,安辰都没见过妹妹这般了无生机的模样。

但毕竟商均然是为了保护她才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安栩不能释然也正常。

与萧珵目光相接,彼此的意思瞬间交汇,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便准备将长椅上的人扶起来。

“我不回去。”

“他是生是死,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微微侧过身,避开萧珵预备圈住她肩的手臂,安栩抬起头看向亮着灯的手术室大门,眼中有了丝许聚焦,却是异样的执拗。

眸光微动,萧珵朝安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继续蹲下身,他的大手将安栩满是凝固鲜血,紧紧攥着裙摆的双手包进掌心,声音低柔,微带诱哄。

“好,我们不回去。”

“但安安,先去换身衣服,洗洗手,再过来等,可以吗?”

没有立刻收回目光,安栩又看了一会,方才转动视线,自萧珵过来至今,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脸上。

却也没什么情绪,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

“安安,商均然不会有事的。”

安栩在洗手间换完衣服出来后,萧珵半拥着她来到洗手台前,准备帮她搓洗手上的血迹。

却在抬起她纤手的时候,凤眸微沉,余光扫过女子无甚血色的小脸,男人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沉重,心疼之余,又有一丝忧虑。

异常温柔,安抚的话语,依旧没能让她自捂住商均然伤口的那一刻,就在微微颤抖的手平复下来。

“为什么,我从没有发现。”

“不,是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视线死死地凝着手上正被渐渐冲刷殆尽的血色,安栩的眸再次盈上泪意,喉间微微哽咽,难掩悲伤和自责。

“哪方面,安安?”

挤了些洗手液在掌心,萧珵眉眼间依旧是不变的柔和,只是垂下的眼帘掩去了他越渐深沉难辨的眸色。

“他喜欢我。”

“如果,不是命在旦夕,他兴许会藏一辈子。”

“我差点,耽误了他一生。”

“萧珵,他一定不会死,也不可以死,这份感情太重,我背不起,承担不了......”

猛地自他掌心抽回尤带泡沫的手,安栩紧紧攥着萧珵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

泪水不停地滑落,纵使哭得上起步接下气,她依旧拼命摇着头,将心底的不安和无助尽数向他倾诉。

“安安,任何人,任何事,不管你能不能承担,都不必去肩负。”

“一切有我。”

帮她冲去最后的些许泡沫,萧珵用纸巾点点擦净女子纤手,又顺势将她带进怀里,温热的手掌缓缓摩挲她肩头柔顺的发。

只是那张无双俊脸,神色微黯。

安安,商均然喜欢你,我一直都知道。

从十一年前,在办公室见到你们俩的那天。

当时只道是青梅竹马,却没想到有一日我会为此嫉妒得发疯。

尤其是看到你此刻在我怀里为他流泪,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尽管,事出有因。

-

手术室的灯第二天清晨才熄灭。

面带疲惫的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时,所有人几乎同时围了过去。

结果无疑让他们高悬一夜的心放了下来。

商均然虽失血过多,但因送医及时,已经成功脱离生命危险,被送往重症监护室进行48小时观察。

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

商均毅留下照看弟弟,商父商母经历了这一夜好似瞬间苍老许多,疲惫憔悴,由司机接回家,休息调整,傍晚再回来。

安辰也让司机将闻讯而来的安定业和叶柔送了回去。

至于他,则是和妹妹以及萧珵一同去警局。

警方已调取诊所的监控,受伤的歹徒经过简单的治疗后都被连夜押进看守所。

这件案子情节严重,影响也极其恶劣,尤其他们报复的对象还是安家千金,影帝萧珵的女友。

根据凶手口供,他们初步认定重要嫌疑人是仍在潜逃的南烨。

但安栩他们都确定,必然有其他同谋,且很可能是南家人。

毕竟南烨是亡命之徒,独自计划这一场谋杀无异于暴露自己,他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

萧珵将安栩送回家,看着她入睡后,方才前往容远。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警方更快更迅速地找到线索,除容寻外不做他想。

今天的他许是看出萧珵脸上神情不大好,直接将文件袋递给了他,没有借机调侃挖苦。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辨的笑意,容寻将秘书送来的咖啡亲自递到表弟面前的茶几上,而他则是信步走到落地窗前,背影颀长挺括,又显几分难得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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