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似乎从小就不赞同我做这个。”
“那也是要找机会说出口的吧,你是怕说出来会引发争吵吧?可是不敞开心扉地去讨论这个事,你又怎么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呢?何况就像你现在这样保持不说出来不也是一种煎熬吗?”沈心怡说道。
她说得很有道理,让我无法反驳。
“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来说的话,我是完全支持你写作的哦。”沈心怡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不如说,我还挺期待你写出来的作品。以后要是写出来了可一定要给我看,我要当第一观众。”
眼前这个女孩此刻的神情又像极了五年前那个同样这样支持我的女孩,我看着她,久久不能挪开我的目光。
“沈心怡,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你真的很像我以前喜欢的那个女孩。”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沈心怡笑着躲开了我的目光,“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可是却有这样的预感。
“那然后呢?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还是分手了?”沈心怡问我。
“都没有过,我们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甚至没敢对她表白。”说道这里,我有些后悔和愧疚。
“那你可真是胆小哦。”
沈心怡都这样说我,让我有些羞愧难当,但却改不了这是事实。
“我当时,也是怕……”
“凌梓扬,”沈心怡打断了我,“你就是顾虑了太多东西,才说不出很多话来的。真的。”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却难以改变自己。我这种难以改变,就像《三体》中提到的思维实验里,给实验者灌输“水是有毒的”观念之后,即便实验者知道水是无毒的,却也不敢喝,就犹如那种观念根深蒂固一般。
沈心怡快步走到我面前,转过身面向我,“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选择沉默,会说出来。即便最后不会有结果,也不愿意让自己一直在后悔中度过。凌梓扬,你需要一点勇气。”
“谢谢你。”我看向她笑着说道。
然后我们又继续并排走着,散步一样地走回学校。
在分别的时候,沈心怡突然“哦”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六月份,一毕业我就要去日本啦,我收到录取通知了。”
沈心怡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笑容,而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心里的那份失落是真的。
自从知道了分别的日期,时间像是按下了倍速键。和沈心怡一起去图书馆时,一起吃饭时,一起喝奶茶时,也不再毫无顾虑。
好不容易,再有一个女孩走进我的心里,却又要面临分别。但是,这一次她已经做好选择,我没有理由去干涉她的决定,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祝福。
六月毕业,沈心怡穿上了学士服,在学校里到处拍照,还拉着我去给她和她的室友做摄影师。整整一个下午,学校各处都遍布了我们的足迹。
“拍够了没有?”我累得有些走不动了,坐在长椅上休息。
“再拍最后一张。”沈心怡笑着走向我,拉着我站在学校的情人路上,对她的闺蜜说,“给我们也拍一张,毕竟是以书会友的好朋友。”
她拉着我的手,在夕阳下拍了她的最后一张毕业照。
那一刻,我的心脏再次小鹿乱撞。
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就定格在了那一刻。
第二天,她去机场,我去送她。
我们一路上没说什么话,我知道,越是关系好的人,到了临别前有太多的话要说,可能就一句也难以说出口了。
进机场前,我停在了门口,“就这了吧,再往里送,我怕舍不得你了。”
“这么说,你是舍不得我走喽?”沈心怡调皮地说道。
“我只是单纯地舍不得一个知己般的朋友离开。”
沈心怡笑了,笑容异常灿烂,“如果我不去留学,选择一直待在国内的话,我想,我大概会喜欢上你吧。”
我心头一怔,想说,“如果你不走,我大概也会喜欢上你。”
可是这句话像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知道,她已经拿到日本那边的录取通知了,如果我现在说出这句话,她可能会因此留下。我不敢,因为我还不确定我现在喜欢的是沈心怡,还是像杨小尧的沈心怡。我怕到头来耽误她,就像她说的,我顾虑太多了。
但是我不能因此变得自私。
“谢谢你。”我说道。
沈心怡转身离去,在我的眼中她的身影慢慢模糊。
我转过头去,用手擦干眼角。
下一次,下一次等我攒足了勇气,一定不会再保持沉默。
第六章 孤独行者(上)
凌晨三点,手机闹钟的振动声把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我困意十足地坐在床上,看了看还在酣睡的三个室友,有些羡慕他们的睡眠质量。我是个睡眠比较浅的人,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把我吵醒。这样的情况下把闹钟调为振动既可以保证自己醒来,又可以不打扰到室友,这种两全之策让我苦笑了一声。
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本来我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好好享受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舒适感觉,却碍于一趟不得不去赶的早上六点的飞机而早早起床。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后悔买了这么早的机票,凌晨起床赶飞机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努力克服自己的困意爬下了床,然后用冰冷的自来水洗了个脸。洗漱完毕,我也清醒了不少。随后我穿好衣服,把床上的被子全部收拾好,装入袋中封存,再把该带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拖上行李,在室友的呼噜声中告别宿舍。
沈心怡离开的事情让我足足烦恼了半个月,半个月内我几乎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直到沈心怡在日本安顿下来,给我发了一张她穿和服的样子,我才感到轻松一些。
不过想来时间也是过得飞快,寒假过后来到学校时还感觉暑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却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竟也是一闪而逝。现在才隐隐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与年龄成正比。孩童时期总觉得时间好慢,一个学期漫长得像几个世纪,每年过年大人们都会说又长大了一岁,然而自己却觉得并未长大。直到真的越长越大,就发现时间开始加速前进,不说一个学期像是一闪而逝,就连去年暑假仿佛都还近在眼前般熟悉。大概从生到死,人生就是一趟不断加速运行的列车罢了。
上学期被非常多的琐事缠身,导致一些问题都没有再去好好思考过。
直到临近期末,白浩羽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来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当年一起放孔明灯的七个人里,除去梁纯也还有程雪和李云超我还没有联系过。
在我的印象里,程雪向来是个很少与人来往的人,微信一类的社交手段对她来说形同摆设,即便和她稍微亲近点的人也难以通过微信联系上她,多半还是要依靠最原始的打电话这种方式。自从四年前我们一众人各奔东西之后,我对其他人的事情少有关注。关于程雪的消息,大概也就只知道她在厦门的某所大学念书,就连她换了电话号码我都是前些天向江雨瞳打听消息时才知道的,想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同时,我从江雨瞳那里得知程雪已经保研本校了,暑假期间也会一直待在学校,这样我便可以先去一趟厦门再回长沙。
至于李云超,可以说是几年来是毫无消息,问过几个高中同学,他们都不知道李云超去了哪里,就连以前的班群里,李云超的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我在群里问了好几遍的问题也都石沉大海无人回答。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回原高中去查一查了,身在远方的我自然是办不到了,于是我又只能拜托白浩羽了,他在长沙,离永州近,我便央求他帮我回去查一查了。要知道李云超到底去了哪可能要等上些时候了,我只希望不要离得太远,免得让我天南地北地跑来跑去。
赶到机场时是不到五点,我办完登机手续和托运也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才登机。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我能看见外面有一架飞机接入了连接桥。上一趟航班的人匆匆忙忙地下来,机场工作人员也匆匆忙忙地把他们的行李运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也会随着人群匆匆忙忙地登上飞机,然后工作人员又匆匆忙忙地将我们的行李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