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抿嘴浅笑,低头道:“还不都怪你,就连豆豆妈都说我越来越娇气,整天打趣我,说,瞧瞧云司令把你惯的,恨不能包在绸缎里养。”
云夏哈哈大笑起来,急的秦清用筷子敲他手道:“小声点,隔壁有病人呢。”
云夏收了笑声,却不住点头称赞豆豆妈说的好。秦清坚决道:“反正我就要来这里……你要不同意,就说明,说明你心里有鬼。”
云夏笑道:“我这鬼从何来?”
秦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自己心里明白。也许这片圣地,只能留给毋柔了呗。”
云夏笑起来,放下筷子,道:“你那么在意啊?这可难办了。”说着慢慢起身,从枕头下抽出一张信函,递给秦清道:“毋柔的邀请函。”
秦清接过来,看了看,笑道:“噢,原来刚才就是在看这个啊,怪不得那么深沉陶醉,又想起那段甜蜜的时光,无法自拔了吧?”
云夏伸手在秦清脸上一掐,咬牙恨道:“鬼丫头,都是你的话。看清楚喽,还叫你一起去呢。”
秦清皱眉道:“爸爸参加儿子订婚典礼也是应该的,可他为什么邀请我啊?不会是想要当众羞辱我这后妈,叫我难堪吧?”
云夏道:“他敢!?”
秦清笑道:“动什么气啊,我可不是好惹的。”
云夏转怒为喜,笑道:“这倒是真的。”
秦清叹了一声,摇头道:“我不去。订婚又不是结婚,还是等大事坐定再说吧。”
云夏道:“我也不赞成。要结婚就结婚,弄那么多虚招子做什么,除了浪费就是受累。”
秦清笑道:“年轻人都喜欢这个,这叫仪式感。”
云夏道:“又是毕业典礼又是订婚仪式的,听着都乱糟糟的。”
秦清忙拿起邀请函又看了一遍,笑道:“真的,而且是在同一天,上午毕业典礼,晚上订婚仪式……怎么不是英文就是俄文,起码来个中文备注也好。”
云夏道:“这就是典型的毋柔风格。”
秦清笑道:“噢,原来云司令当年哭着喊着去俄罗斯受训,就是为了讨人家毋柔大小姐的欢心啊?”说着猛地一拍脑袋道:“啊,想起来了!怪不得你每年都要去两次老莫餐厅……”说完冲着云夏哼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云夏慌得跳到门口,伸手拦住道:“不是你瞎琢磨的那样……想出去,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秦清在医院呆了两周,见云夏伤情已稳,便匆匆返回家中。临别时,云夏终于答应等到八月,就接她们母女来这边定居。
六月的时候云夏伤势痊愈,回了趟北京,参加了盈盈的毕业典礼。看着父女二人抱着鲜花露出灿烂的笑容,秦清心中漾起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宁静。
八月很快来临,翟音抱住盈盈哭的泣不成声,小姑娘一面替翟音擦泪,一面哭道:“阿姨,我会回来看您和齐爷爷的,您也可以带着爷爷找我玩儿去……”
秦清忍着泪水,拉翟音手道:“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不要憋在心里,只会苦了自己。”
翟音只是点头,抱住盈盈不肯放手。盈盈哭了一路,直到坐上火车才昏昏睡去。
来到战区住所,虽然条件比着从前差了些,可秦清却很满意。广袤的草原,深邃的蓝天,除了风声雨声虫鸣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人为的噪音。
因为战区太大,经过秦清家的校车还未能投入运行,所以在此之前,秦清每天都要开车接送盈盈上下学。
从秦清家到学校,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途中会经过一片冷寂的荒原,听说这里曾经有野兽出没,是以经过这里的人都格外小心。
九月底的一天,云夏忽然接到毋柔的电话,她再次邀请云夏前往曼彻斯特观礼。怕云夏不答应,毋柔还特地叫儿子和云夏通了话。
秦清知道这是他们父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通话,怕云夏碍着自己的面放不开,忙悄悄躲了出去。
云夏放了电话不见了秦清,便四处找她。忽见她在窗外探出头来笑道:“干嘛?”
云夏笑道:“躲在那里做什么?”
秦清拍了拍手上的土,扁嘴道:“谁躲了?我就是想听听你们说的什么,结果你那俄语太标准了……基本没听懂。”
云夏笑了一会儿,收了笑容道:“你要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秦清笑道:“去,谁怕谁啊?”说着走回屋内,洗了手,坐在沙发上道:“要是你从小把盈盈带走,长这么大,我肯定想她都想疯了……都是做父母的,心里明白这滋味儿……既然孩子都那么说了,就去吧。”说着起身走去楼梯口。
云夏道:“又做什么去?”
秦清道:“你这老头儿,准备礼物啊,还得打包行李什么的,琐碎着呢。你当跟你一样啊,拿脚就走了?”
云夏拉住秦清笑道:“鲜花就足够了。你不会是要带什么牦牛肉奶疙瘩干蘑菇吧?”
秦清跺脚道:“谁说的?我去找你那个水晶弹头奖章,就是蓝天白云卫士那个,当年不是生他的时候得的么?你珍藏这么多年,送给儿子做结婚礼物最好不过。”
云夏一愣,从身后抱住秦清,低声道:“秦清,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要不高兴,咱就不去。”
秦清道:“要说不高兴,确实有点……心里总是介意的。可那是你儿子啊……”说着转过脸来,冲云夏气道:“你就不能装作看不见?更不用理会我……真是的,干嘛非要把人家往坏人堆儿里推?”
云夏把秦清抱的更紧,附在耳边道:“对不起……”
秦清急了,挣扎道:“都说不要管我,你只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
云夏一脸茫然道:“可你不高兴了,我怎么能不在意?”
秦清推开云夏,做了个大大的笑脸,道:“我高兴,好了吧?”说完转身上楼去了,只留云夏一脸懵的站在那里。
国庆之后,因为盈盈要参加学校一周的住宿体验,正好不用接送,这让秦清放心了许多。可准备去往曼彻斯特的前夕,她还是忍不住跑去学校偷偷看了看孩子。
一早,秦清坐车赶往机场同云夏会合。途径那处荒原,忽然看见一架马车停在路边,一男一女两个牧民打扮的人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秦清忙叫司机停车,下车问道:“老乡,怎么了?”
牧民指着马车,说了几句话,秦清虽然没听懂,但是立刻明白他们的马车陷在泥里了。司机下车查看车轮,向秦清道:“这像是马匹受惊后跑偏道儿了,这才陷进去的。”
秦清看了看四周,道:“咱们帮着拉出来。”
司机过去跟牧民说了两句,虽然彼此不是很明白,但看见司机从后备箱取了绳索挂在车后,又把另一端递过来,便立刻明白了秦清他们的好意。
牧民口里道着谢,忙将绳索绑在马车上。在两厢的配合下,车子很快出了困境。牧民再三道谢,这才挥手离去。
秦清看着他们走了,正准备上车,忽然觉得脚腕处一痛,低头看时,不觉失声叫道:“蛇!”
草原上的蛇大多无毒,但秦清很不幸,咬她的那条蛇不但有毒而且是剧毒。
被紧急送往战区医院治疗后,秦清的伤势明显好转。她知道云夏上午有一场重要的会议,所以叫人千万不要告知他。可是到了中午,秦清忽然感到浑身乏力,且喉咙肿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直至失去了意识。战区医院第一时间联系了城内的医院,并在途中联系上了云夏,告知秦清的病况。
当天夜里,秦清心跳骤停。在医院全力抢救下,她虽然恢复了心跳,依旧昏迷不醒。凌晨一点,云夏收到秦清的病危通知书。他摘下军帽脱了军装,拒绝签字。凌晨五点,秦清被送抵北京的医院做最后的抢救。
安静的病房里,秦清睁眼看了看,恍惚中,是云夏那张冷峻如霜的脸。她慢慢闭上眼,又努力睁开,再看时,那张冰冷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因为云夏的缘故,所有探视的人一律被谢绝了,只留下病房内外堆砌如墙的鲜花。
秦清笑道:“要是能用这么多好看的鲜花做我追悼会上的花圈,也无憾了。”
云夏笑道:“想的倒是长远。”
秦清叹了一声,道:“这回亏大了,惊动了那么些人不说,还,还白白花钱烫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