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一愣，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摆手摇头。男人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压低声音道：“你说免费？换新的？”
秦清点头道：“是的。”说着飞快的开了出货单，指着交款台道：“大爷，你拿着单子交了费，就能取新机了。”说完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放在了单子上。
周围的客人一片哗然，同班姑娘急的拉秦清道：“姐，凭啥叫你掏钱……”
秦清拍了拍姑娘的肩背，笑道：“快去帮大爷办理缴费，把新机取来，这么多客人等着呢。”
说完推了姑娘一把，又向那对男女道：“还有什么需要么？”
在众人各色目光的注视下，男女对望一眼，嘀咕道：“我们只是来评理，谁也不差那点钱……”
秦清道：“对不起。”
人群中不少人道：“行啦，人家自己出钱给你换新的，连修都不用修了，还有啥说的？”大家听了纷纷附和。男人女人一声不响的溜了。
18
下班的时候经理来找秦清了解情况，看了鉴定单，气道：“这种人就该报警抓他，明目张胆的讹诈。被水泡过的机子，到哪里也说不通，还要免费修？”
秦清笑道：“算了，这款机子也不贵，当时是我们卖的，应该负责。”
经理道：“话是这样说，可这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歪风？以后都要这样来讹，咱们真是别干了。”
秦清道：“下不为例。”
经理看了一眼秦清，转怒为喜道：“这次的销售先锋又非你莫属，这不声不响的，一天就卖了三十多部手机外带六台平板，奖金下来，可得请客啊。”
秦清道：“我替经理您挣钱争光，您不说请客犒劳就算了，还总算计我？照这样，我也不干了。”
经理忙笑道：“开个玩笑嘛。你说请什么，我决不含糊。”
秦清笑道：“我看中了一辆电动车，劳动舍一舍您的金面，去给我讨个折扣呗。”
经理站起来笑道：“保证你满意。”
秦清住的地方离卖场并不远，只是下班的时候，她更想早点回去。尤其天气不好的时候，她恨不能一步就进到家里。秦清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一寸一毫的体力都不愿多消耗了。
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同班姑娘的家和自己一个方向，便时常用电动车载她来往。姑娘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就骑着秦清的车往返。遇到家里改善生活，总少不了秦清的那份。
因为秦清住处没有车棚，为了安全起见，便叫姑娘把车骑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来接她一同上班。时间长了，电动车俨然成了姑娘所有。有人告诉秦清休息的时候看见姑娘带着自己家人骑车乱走，劝她不要枉做好人。秦清一笑了之，全不放在心上。
天越来越冷，秦清买了挡风罩挂上，叮嘱姑娘千万小心。冬至那天中午冒着小雪，姑娘带来一盒饺子给她，红着脸道：“姐，是素馅儿的……我说不带，我妈不依。”
秦清打开盒子用手捏了饺子放在嘴里，点头道：“素馅儿的更费功夫。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回家吃顿现成的，也就死而无憾了。”
姑娘笑起来，在一旁替秦清倒水。秦清吃了两个，推开水杯道：“今儿冬至，你请姐喝杯咖啡呗，也算过节了。”
姑娘答应一声，兴高采烈的去买咖啡了。
年底，卖场发了些米面油之类的福利，秦清全都给了姑娘，还附赠了一张超市购物卡。姑娘说什么都不要那卡，秦清笑道：“这超市我已经探视过了，除了蔬菜日用，其他的都贵。我又不做饭，哪有精神凑这个热闹？拜托你用了吧，省的浪费。”
姑娘过意不去，接了卡道：“姐，我妈要你过年去家里吃饭，你一定要去。”
秦清摆手道：“我想回家看看。”
姑娘点头道：“那我给你留好吃的。”
秦清当然没有回家，一连五天，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不曾出家门一步。她常常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过去，更不思索未来。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也会害怕，害怕终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夜晚蜷缩在角落凄惨离世，无人知晓。可转念一想，又哑然失笑：那样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清晨，太阳在冷冽中升起，秦清又恢复了明朗的心。不必纠结于昨天和明天，因为它们一个已经成为过去，一个即将在你的纠结中虚度。
春节刚过，秦清一上班就收到一个信封，说是有个小朋友送来的。打开看时，是一叠钞票，她立刻猜到了这钱的来处。她有点意外，一上午都在想这件事。
姑娘说：“姐，他干嘛现在才还钱，不是不差钱么，还要考虑这么久？说不定过两天又说手机坏了……”
秦清一面擦着柜台，一面道：“承认错误更需要勇气。”
话音未落，忽听门口有人高声叫道：“秦清。”
这一声喊叫，几乎把秦清击倒。她望着来人，脑子里一片片空白，只呆立在那里，双手微微颤抖个不停。来人正是襄阳。
姑娘见秦清脸色不对，忙扶住道：“姐……”
襄阳三步两步走过来，看了看四周，忍了又忍，咬牙恨道：“你当我是傻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秦清手足无措的看着襄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咬了下嘴唇，疼的要命。
姑娘上来拦住襄阳，道：“你要干嘛，为什么骂人？”
襄阳一把推开姑娘，咬牙道：“骂她？我杀她的心都有！没你的事儿，起开。”
秦清忙推姑娘道：“去帮姐顶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姑娘死拉着秦清不放手，几乎哭道：“姐，我不叫你去……”
秦清定了定神，见不少人看着自己，忙笑道：“这是你姐夫，不碍事的。”
姑娘用怀疑的目光扫了襄阳两眼，襄阳瞪眼道：“怎么，不信啊？”
姑娘这才放手，低声道：“姐，要是有事，你就喊人。”
秦清点了点头，跟着襄阳出去了。
来到一处无人地，秦清停下来道：“我没有把你当傻子。我要做什么，怎么做，都是我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卑鄙下流无耻，是个谎话连篇的坏女人，那又怎样，碍着你什么了么？”
襄阳一愣，指着秦清道：“行啊，你还反咬一口是不是？”
秦清道：“说吧，什么事，我还忙着呢。”
襄阳打量了秦清半天，冷笑道：“怎么，被你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到天昏地暗非他不嫁的初恋抛弃了？还是你因为不守妇道叫人家逮到，把你扫地出门了？”
秦清道：“是啊，他不要我了。”
襄阳来回走了两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秦清，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实话告诉你，我去过你家了。”
秦清忽然很想哭，很想放声大哭，但她没有。她咬牙忍着，却不敢再看襄阳。只冷冷道：“那又怎样？”
襄阳瞪着她看了足有两分钟，开口道：“我找了你弟，还去见了那刘向东。”
秦清苦笑一声，猛然抬头道：“你这样隔山跨海的跑回来，就是为了揭穿我的谎言？你这么在乎我么，还是，还是真的爱上我了？我的事，我的从前，跟你有什么关系？”
襄阳被噎的哑口无言，半天才道：“我找你干嘛？你以为你是谁啊？”
秦清道：“那你来干嘛？”
襄阳深深吸了口气，道：“不是我，是塔兰。”
秦清一愣，喃喃道：“塔兰？塔兰找我？他，他为什么找我？”
襄阳脸上的怒气消散，沮丧道：“塔兰，他要见你，立刻。”
秦清茫然道：“塔兰要见我？”
襄阳轻叹一声，皱眉道：“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说什么要为塔兰上山下海滚油锅……”
秦清秀眉一扬，瞪眼道：“没忘。为了塔兰，我什么都愿意做。”
襄阳冷笑半天，点头道：“这就好。赶紧的，跟我回去。”
秦清皱眉道：“这么急？总得我处理一下手边的事。”
襄阳想了想，道：“好，今晚上离开这里。”说完自己先离开了。
19
秦清半天没动，脑子里只反复念叨着：真的是塔兰找我？
她不敢再耽搁，急忙把一切事情都弄妥了。临走把不少生活物品和电动车都给了同班的姑娘，两人匆匆挥泪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