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终于来了。”明朗说着。
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及其显瘦,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就连头发都是散乱的,整张脸看上去又红又黑,红是因为冻的,黑是因为这三个多月没怎么洗过脸。那一双露出来的手无不显示着此人的皮相是极其白皙的。
少年调整姿势,恭恭敬敬跪倒在面前,由于寒冷哆哆嗦嗦喊了句,“师尊。”
师尊并没有马上搭话。恐怕他也没想到这小子真的会上山,心中还在琢磨着说词。对于这小子突然叫他师尊,一下子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
孟明朗解下身上的厚披风盖在单薄瘦削的少年背上,顺便系上带子。
“师、师尊……”少年牙关打颤,话都说不利索。定定地盯着地面,又盯向面前之人的靴子。
“为什么要来这里。”师尊问。
“我、我我一直仰慕、仰慕遥青山能人志士,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弱小之辈。”最后一句话少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整的说完。言罢,郑重又诚恳地磕了一个响头,高声道:“求师尊成全,让我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吧!”
由于又冻又饿,这声恳求虽然是高声,在听者的耳朵眼里实在是哑涩至极,而且还十分刺耳。
师尊凝视着地上那团诚挚的人,又看了看同样回望他的爱徒,心头松动一分,悠悠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少年一听激动万分,抬起脑袋凝视着自己刚拥有的师傅,满心满眼都是感激,随即又是重重地在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云清子藤拜见师尊!”
师尊捏了把垂到胸前的白胡须,抖落了上面的雪花,仙风道骨般嘱咐着:“既然入了我师门,从今以后就要秉持戒训,不可随意造次。你的名字不像是我中原人士,用在这里恐怕不妥,只取前面三字如何?”
少年抬头,恭敬地说:“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云清子以后就是我的名字。”
“好。”
师尊终于点头,抬头凝视一片暗沉沉苍穹。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怪事
吴若站在屋外和骨女说着话,今日是猎妖大会,听说遥青山门众基本上都出去参加了,只剩几个长老和庭扫的门生还驻留着。
四方院里,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日子似乎和平常一样。
可是碧鹤看上去心事重重,视线总往下瞟,一看到自己主子屋子里出来了又赶紧收回,三番四次之下,孟明朗突然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角,“碧鹤,有什么事吗?”
这个被点名的少年忽然间有些惊慌失措,猝不及防之下胡乱应答,“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是,没有。”
“好。”
孟明朗推门而进,再随即关上门。上方的碧鹤哀愁的叹了口气,表情十分萎靡颓丧,甚至还有些失落。
吴若在角落里看了眼后,骨女悠悠一望,轻言慢语道:“他的小情人还没找到呢……”
“还活着吗?”
“不清楚,原本碧鹤没来时,就听说过事迹,碧鹤的小情人和我们一样是妖怪,只是他们感情破裂了,但碧鹤为了保住小情人性命,甘愿投到公子的门下。太多的恩怨纠葛就不清楚了。”
“哦……”
吴若并不对他人的感情私事感兴趣,只是默默回应了一句,然后又说:“他应该是在担心小情人吧,外面都是遥青山的门生,倘若运气不好被发现了,恐怕性命难保。”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刚才公子过来,可是他又没说。想必心中也是纠结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骨女低头整理着糯米,把酒曲撒在上面搅拌着。
碧鹤的身子在寒风中挺立,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不时的叹息声还是进了她耳朵中。
“那……他知道吗?”
“公子吗?自然知道,刚刚说了嘛,是为了救小情人性命才来的,公子岂能不知。”
“我的意思是,公子知道碧鹤想出去的心思吗?我看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像他这样的人,就光看一眼,差不多就能知道别人心思。”她低声说。
骨女看着她,微微笑道:“知道,还是不知道,你亲自问一下公子,不就知道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
“对了,你帮我把那边的坛子拿来。”
骨女和吴若二人准备糯米酒的事宜。
东西准备好了,那个屋子只唤了她一声,她就知道又有吩咐了。
“吴若,你去把这个给碧鹤。”他手里是枚小小的黑玉珠,大概只有人的眼珠子大小,他说:“这是保护令,让碧鹤自己做决定吧。”
“原来公子是知道的。”她接过说着。
他抬头,放下手中茶盏,“你也知道不是吗。”
她退出屋子,冲上方喊了几声,碧鹤飞下来,问:“有什么事吗?”
“给你。”摊开手中,一枚黑玉珠串在一根红绳上。
“这……”
看他表情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黑玉珠可以让这些门生看到时放过一命,相当于保护符了。
“公子给你的,让你自己决定。”
碧鹤接过,心中十分感激,望着吴若想表达心中谢意。吴若先开口,“他早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东西是他自己要给你的。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紧紧握着这串保护令,碧鹤想进屋亲自向公子表达感谢,屋内人听到脚步声只回了句,“速去速回。”
“是。”
碧鹤听到后,身子快了些,迅速消失在天边。
这时,屋内人又唤道:“吴若,进来。”
她推门而进,站在门边等候吩咐。
“和我去趟山下吧。”他和往常一样,语气淡漠。
“是出了什么事吗?不是刚去了不久。”
“的确是有些事,原本这些小事不是我处理,奈何今天是猎妖大会,能办事的只剩下我了。所以长老又把这件事叫我处理看看。”他把东西摆好,站起来换了一件衣服。
她跟在身边接过衣裳挂在衣架上,也问:“那到底是什么事?”
“听说了一些,还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邪祟。”
“哦?”
他边穿边说。
事情是这样的。
浩瀚无垠的夜色中,一片薄薄的银云轻轻浮动,顺着晚风徐徐而荡。银云背后隐藏着一轮硕大的明月,云儿飘散后,皎洁光亮的月亮出来了,大地一片青幽幽,仿佛盖上一层细薄的青光粉,细碎细碎的。
几道寒冷的微风缓缓吹过一大片芦苇,摇曳几根。
在那一大片中,也有摇曳得异常强烈的地方。
好像还有几声虚弱的悲鸣和呜咽,再细细听听,依稀能听见那高高的芦苇下还有一阵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吮吸和嘎嘣脆的声响。
“啊……救命啊……”
“朱继……救我啊……”
“啊……”
声音已经断了,这几声中还夹杂着其他古怪的声响,例如嘎吱嘎吱,啧啧啧,呼噜咕噜……
“啊……终于吃饱了……”一声尖锐又满足的女声、像是发出叹息一般深深地感慨道。
“真是太好吃了……朱继……你果然是爱我的……哈哈哈哈哈哈……”这声音继续在芦苇下响着,变得越来越疯狂。
谁也不知道高高的芦苇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几阵风继续摇曳着那一大片微微颤抖的芦苇。
而这一晚天高云淡,朗朗夜空。
几天后人们在这芦苇下发现一些尸体碎块,零零散散不成样子。就比如说头颅吧,也已经被啃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出几块皮肉。两颗眼珠子还被吸掉。只有蓬乱的一头毛发夹杂着碎草和泥土。五脏六腑早就没了,只有几块发烂腐臭。
地上几块碎布带着鲜血,地上的泥土还是殷红的,难以想象这位死者之前是流了多少的血。
死者叫杨依,是百花村朱继的妻子。
杨依前两天给自己的丈夫送药。因为朱继是个木匠,一旦有活了就会去到人家家里去干,由于家境贫穷,便也顾不上对方是家近家远,所以一旦有人家叫他便会扛着工具不辞辛苦也要去。
前两天有个叫陈美的女主人说是要打一套家具,所以就请了朱继过去,这一去就去了两天。
杨依独自一人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出了门,竟然来到这里,而且穿过这片芦苇便是陈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