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瑭凝住他，好气又好笑：“脑子需要转的时候你能别让它停吗？我说的是这部剧！”
林淮初：“那一生气大脑就短路，就想岔了。”
禾瑭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能不能别气了？看在我亲自给你做了两道菜的份上？”
他引着她的目光去看地上的东西。
禾瑭没接话。
头发把后背打湿，很不舒服，禾瑭看一眼他，转身进屋，没带上门。
林淮初心领神会，拎着东西跟上去。
进屋，禾瑭去拿毛巾的空档，林淮初已经把菜整齐放好。
筷子递给她，他说：“听你朋友说你还没吃饭，呐，吃吧。”
禾瑭的气已经散去大半，还剩零星，她冷淡地接过筷子，坐下。
林淮初坐在她对面，说：“这几个是满园客的，保温盒里的是我自己做的。”
禾瑭伸向保温盒的筷子一转，往一次性餐盒里的夹。
林淮初默默叹气。拿起另一双筷子给她夹菜，把握着速度，见她嘴里吃得半满，没机会开口说话时，他机灵地说：“吃了这顿，我就当你讲和了啊。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意见。”
禾瑭抬头鄙视地昵他一眼，她压根就没开口的打算。
林淮初失算，把她想得太过寻常。
气氛平和了，他给她解释：“最后那句话我是无心的，但前面那些，我不是说着玩的。我现在各种丑闻缠身，摆明了有人要搞我，你现在和我搭上，百害无利。咱不说别人，先说你的读者，我去逛了你们的超话，挺多人不希望剧改，改的话也不希望我演，你是他们的作者，你要替读者考虑，也要为出来的收视率考虑。”
禾瑭搁下筷子，她不是不明白他的顾虑，“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早在我师兄找我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了，我和编辑商量过，和几位老读者讨论过，也问过圈内关系不错的作者，在不魔改的前提下，他们都觉得可行。平心而论，作为作者，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不同的展现方式，但我要的是尊重作品的方式，不然早两年我就把版权卖出去了。我不求钱，也不怕误解，我只希望我的作品能被尊重。”
“像《相思诀》，导演是岑宁，有名的艺术家，导过的作品口碑都很好，他来找我商量翻拍，不是本着商人能赚多少的心态来的，而是喜欢它，想用自己的方式为观众呈现。这次也一样，岑彧是我多年知根知底的师兄，他的能力和人品我都信任，哪怕有人讽刺他新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一样，我看重你的演技，也相信你的人品，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你做错了就道歉、改正，没错也不要急于去揽责任，更不要因此否定自己。”
“能懂我的意思吗？”
沉寂半晌，林淮初点头。
“既然懂，就不要放弃。”
“如果最后因为我赔了呢？”
“《相思诀》赔了吗？”
林淮初摇头：“不知道。”
“反正你也投了钱，真的赔了，大不了从头开始，但我有信心。”
“可是……”
禾瑭截他的话：“可是什么，真正能否定你的，只有你自己，别人觉得你不行，是他们离你太远，如果连你也被他们同化，那即便你再行，也会变得不行。”
林淮初半咬着唇角，呵气：“我如果再不点头，你是不是会把毕生的大道理都给我讲完。”
禾瑭依旧冷淡：“不会，我挽救不了一个自愿走向深渊的人。”
林淮初做出决定：“我答应了，这次不会变卦。”
禾瑭相信他：“嗯，下个月开拍，你先熟悉剧本。”
“下个月？资金到位了？”
“嗯。”
“谁投的？”
禾瑭一顿，说不说是她家投的，都显得太刻意。
正犹豫着怎么回，林淮初的电话解救她。
林淮初拿起手机，看到屏幕是的来电显示，眼神一黯。
“我去接个电话。”
“嗯。”
他起身走到阳台。
伴着夜色，嗓音微沉：“喂，小祺。”
阮祺在室外，闹哄哄的，她喊他，语气夹着欢喜：“淮哥！”
林淮初听笑了：“嗯，在外面吗？”
“对。”
“不要去太拥挤的地方，不方便。”
“没有很拥挤。”
Candy应该是把她推到安静的地方，电话里嘈杂声消失，“淮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
“我想回陵江，想吃Feeling的菜了。”
她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林淮初依旧拒绝：“再等一段时间，等你休养好了的。”
“我很好。”
“小祺……”
“淮哥，其实我都知道了。”刚才的欢喜掩去，她的声音变得平和。
“小祺。”
“我也不笨啊，他想做什么，我知道的，淮哥，你不用为我承担那么多的，我已经拖累你三年了。”
“你不是拖累。”
“我在想，当初如果没有去Feeling，现在大家大概都好好的吧。”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是啊，没有意义。淮哥，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林淮初沉默。
阮祺把近况告知他，安他的心：“我最近药吃得少，但医生说我状态不错，没事的。而且，我已经在机场了。”
林淮初惊住，连名带姓喊她：“阮祺！”
阮祺温声安抚他的急躁：“淮哥，你别担心，Candy陪着我呢。”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阮祺无奈：“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索性，先斩后奏了。”
林淮初斥她：“胡闹。”
“淮哥，你别生气，我到陵江应该要明天了，你来接我吧。”
林淮初气极：“不接，赶紧回去。”
“你不接我让周旦来接。”
“他敢。”
“那我让许霁哥。”
“你许霁哥结婚了，不方便。”
“啊，许霁哥结婚了？”
“嗯，所以你赶紧让Candy送你回去。”
“都快登机了，没事，我可以自己回的，你记得把地址发我，好了就这样，拜拜。”
阮祺径自把电话挂了。
林淮初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他没忍住，低低爆了句粗。
携一身火气回到客厅，他脸色铁青，两道眉拧得像打满结的绳。
禾瑭惊讶，问他：“你接的是吵架电话？”
林淮初烦躁，“不是。”
“那怎么了？”
“你明天有事吗？”
陈却必定会派人关注他的，倘若明天去接阮祺，他一定会知道，所以他不能现身，也不能让周旦许霁去。
“没什么事。”
“帮我个忙。”
第56章
翌日下午，禾瑭让钟灵毓提前一小时下班，陪她去机场接人。
钟灵毓坐在副驾，边揉着酸痛的脖子，边问：“接什么人啊？劳你这么兴师动众。”
禾瑭吐出一个名字：“阮祺。”
熟悉的名字将钟灵毓的疲劳一扫而空，她腾地起身，被安全带拉回去：“我去，什么情况？”
“不知道，他说他不方便。”
钟灵毓明了他指的是谁，啧啧称奇：“万一这个阮祺真是他前女友呢？”
禾瑭：“是就是呗。”
“那他心可真大。”
禾瑭注意路况，侧头瞥她一眼，“怎么大？”
钟灵毓只笑。
禾瑭提前出发了半小时，到机场时尚早，飞机还没落地。她按林淮初说的到一家咖啡厅等着。
等了半个小时，人来人往的咖啡厅进来两个女人，一个坐在轮椅上，腿盖着一条毯子，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另一个女人面容看着像是混血，她推着轮椅，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寻。
蓦地，轮椅上的女人将目光转至禾瑭所在的位置，她拉了拉另一个女人的衣角，示意她也看过去。
钟灵毓和禾瑭对视一眼，起身。
女人很快来到他们身边，轮廓分明的脸庞使得她的笑容更为真挚，她问：“请问，是禾瑭禾小姐吗？”
一口很流利的中文。
禾瑭上前去，颔首：“你好，我是禾瑭。”
混血女人伸出手：“禾小姐你好，我是Candy。”
禾瑭握住。
“这位是阮祺。”
阮祺把口罩拉至鼻梁下方，抬高帽子，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鼻翕微动，她小声说：“禾瑭姐好，我是阮祺。”
*
林淮初在工作室忙得晚了点，回到朝阳新城时，天色已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