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再次被嫌弃的林淮初敢怒不敢言，怂怂地放下鞋子去找人。
禾瑭坐到镜子旁，褪掉棉拖，手上戴着手套不好穿，她把手套也脱下，不想和身边木桩似的男人说话，她干脆把手套放在地上。
店主见她在试鞋了，上前问：“怎么样？”
禾瑭压了压指头处，说：“有些紧，有没有大一码的？”
“有有有。”店主忙不迭去给她找。
鞋子是真有些紧，刚穿进去还不觉得，一两分钟后，整个脚掌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她用力扯了扯后脚跟，没松动，她明明是看了鞋码才试的。她无奈地叹声气，再慢慢抬起脚用力往后扯。
拔了好几次，那鞋就像长在她脚上似的，怎么都拔不下来。店主不知上哪去找，还没回来，也没法帮她脱。
林淮初原是无聊在打量鞋店的装饰，目光扫到她的脚，才疑惑道：“不是不合适吗，怎么不脱下来？”
禾瑭有些囧，小声回一句：“紧。”
声音太细，他听不见，索性蹲下来，问：“什么？”
她摇了摇脚，窘迫地说：“鞋太紧，脱不下来。”
果然听到他“噗”的一声，她羞意更甚，也不好意思像刚才那样去吼他，于是将头低几分。
林淮初及时收住笑，也不过问她的意愿，自顾握住她的右脚踝，抬起来，感觉到她往回缩了一下，他用力扣住，喝一句：“还要不要脱了？”
禾瑭无奈，只好放松。
他把她的脚后跟往上抬高几寸，手上用力，将鞋跟往外脱，再顺着力道往上拽，就这么轻易把鞋脱下来。
“行了。”他把鞋丢回地上。
禾瑭连忙把脚塞进棉拖里，等店主拿新的来，不和他道谢也不抬头，因为她被头发遮掩住的两边脸，在一点一点发烫。
第29章
店主终于找来鞋子，递给禾瑭，让她重新试。鞋子码数偏小，拿大了一款刚好合适。她把两只都穿上，站在镜子前看，长款羽绒服、黑色裤子、卡其色雪地靴，搭的一身休闲款式，正好。
“老板，就这双吧。”
“好嘞，你要直接穿走吗？”
“嗯，要的，您帮我把这双找个袋子装起来吧。”
“好。”店主拿走棉拖，在禾瑭询问价格时给她报了个数字，顺带借着机会把自家鞋子夸个遍，说得禾瑭都不好意思还价。
末了，店主递给她一把剪刀，让她把鞋旁边的吊牌剪掉。禾瑭道谢接过，弯腰的瞬间，视线里多了抹黑色。
剪好起身，把剪刀还回去，林淮初拎着个袋子往外走，他握着手机接电话，挑眉，示意她出去。
禾瑭点头，见他走到外面了，她才摸出手机还款。
“您好，二维码在哪？”
店主笑，手指着外面，“那个小伙子还啦。”
禾瑭看出去，他背对着她，还在通话中，手里拎着她的棉拖，看着有些违和。
她朝店主颔首，走出去，他正好收线，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赞一句：“还不错，是悠闲旅游的样子。”
禾瑭也低头看了一眼，没应声。店里暖一些，一走出来，刺骨的风直往脸上打，她连忙把围巾拉高，下巴抬起点点，说：“鞋子的钱，我过会发你微信。”
林淮初突然凶狠起来，“敢发过来你今晚就走回去。”
掌握车钥匙的人为大，禾瑭不和他计较，她回去发。
“敢回去发我让你之后每个晚上都睡不了觉。”
围巾和帽子遮住的脸只剩一双眼睛，这会直勾勾地瞪人，林淮初看着，更觉那双眼睛灵动。盯了一瞬，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丢下一句：“安心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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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崇镇的景点禾瑭大都逛过，路线什么的也还记得，下午两人逛起来倒是省去不少时间。
禾瑭原先觉得，已经看过两次的景点，第三次来看会索然无味，出乎意料，竟没有那种这处已经来过，再来也找不到什么新奇的感觉，反而心境不同，发现了许多让人惊喜之处。
加之多了个林淮初，他不像中午那般嘴欠招打，反而每到一个景点，都会把之前做的科普内容说出来同她讨论一番，再拿以前去过的一些相似地方作比较，说得绘声绘色，分析得有理有据，让禾瑭不禁怀疑，这人真是精分的。
在他讲完现在他们所在地上筑的一块碑以及他之前去过一些外国村落看到的石碑，他突然停下来，问：“我这一下午，是不是说太多话了？”
“嗯，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扒扒头发，倒没有不好意思，只说：“以前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去旅游，有时候有感而发也没人听，碰巧这回身边有个小跟班。”
禾瑭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她话少，给的反应少，但并不是听得不仔细，相反，每次一开口，她都会先看你一眼，告诉你她在听，随后即便没再看人，听到某些地方都会适当点头。她也不会在你说到某个她很感兴趣的话题，就兴冲冲地打断，她只是安静听着，然后在话题将要结束时给几句自己的看法，不叫人觉得你是在自言自语。
无论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几年，还是没进娱乐圈之前的生活，林淮初都没遇上过像她这么实诚的倾听者。他可以和许霁聊创业经营、聊人生大事，可以向周旦倾诉自己有时的无能为力和对自己职业的看法规划，也可以和部队里那些只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兄弟聊保卫国家，精忠热血，但在此刻，他忽然觉得，他可以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安静到冷清的女人，聊他想聊的一切。
这是他将近三十年里，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听到小跟班的禾瑭，跨下脸，“谁是你跟班？”
“你啊。”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禾瑭不和他杠，她还不想那么快激发他变身的技能。
两人往下个景点走，林淮初走在外边，挡住不少风，他侧头，看那个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人。围巾拉得那么高，他怕她被闷死，“你把围巾拉下一点吧，能呼吸吗？”
不止不拉下来，她还一个劲往里缩，“不拉，冷。”
“你都裹得跟只北极熊似的，冷个球哦。”
禾瑭冷冷抬眼瞥他一下，“比不上你，皮厚，扛冻。”
林淮初低头去看自己，一件风衣大概是身上最暖的了，没有围巾，也没有帽子，相比之下，他确实杠冻许多。
他扛冻还是他的错了？
天冷，听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林淮初大方地不和她计较，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雪有逐渐下大的趋势，虽然还不够在地上堆起一层，但避免晚上回去不好开车，他想了想，决定找个餐厅吃完饭再回去。
他停下脚步，拉一下她的衣袖，等她转过头来，问：“想吃什么？”
“什么？”
“五点半了，不吃饭？”
她看一眼他举过来的手，说：“不是说六点回去吗？”
林淮初白她一眼，“回去吃什么？吃雪啊。”
禾瑭默声。
林淮初拿出手机上网看，往前500米有店，他快速扫一遍，说：“一家当地主题餐厅，一家川菜馆，一家老火锅店，还有七七八八的小吃店。”
禾瑭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他是在问她要去哪家。
“你吃过当地的美食吗？”
“我刚来一天。”
“那去当地的主题餐厅吧。”
林淮初盯着她，不说话。
“走吧。”
到了两边都是餐厅的街，大多数是小吃，正餐的不多，就林淮初说的几家，还有一家海鲜馆。
禾瑭在主题餐厅前停下，却见林淮初还在往前走，和门前招揽生意的小哥要了张菜单，她赶忙追上去，在后面喊：“你走过了。”
林淮初抽走她手里的菜单，没看一眼，找了个垃圾桶扔掉，再往前走。
禾瑭跟上，侧着身子，说：“不是去刚刚那家吗？”
“这么冷，还是吃火锅吧。”
那不早说，她还跟人拿了菜单。
禾瑭小声嘟囔：“不是说不冷吗？”
旁边人不仅视力好，听力也不差，“我是不冷。”
禾瑭被噎住，半抬着头用余光瞥他，见他有转头的动作，她连忙收回来，双手往口袋深处钻，压紧大衣贴住身体。
林淮初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张嘴无声说了句：“真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