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斐边说边向律师和工作人员展示了手机里的照片,她将手机交给律师,又转头对疗养院工作人员说:“有什么想澄清的,法院去说吧。”
闻星阑含笑看着陆斐斐,眼神里流露出赞许的意味。
向泽看向闻星阑,眼里有征询的意思。闻星阑颔首:“按她说的来。”
陆斐斐单独和律师聊了一阵,将手机里的照片发了过去。她准备打电话报警,想了想,先征询了闻星阑的意见。
闻星阑说:“凌晟睿已经报警了,他派人去找舒黛了。”
“我想和贺州聊聊。”陆斐斐说。
“想要找齐和舒黛有仇的人,一起报复她?”闻星阑问。
“有共同的敌人,才有最大的凝聚力,不是吗?”
【31】偏爱
陆斐斐给贺州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很久。她看似平淡,可紧紧揪着衣角的左手泄露了她的紧张。她说话很慢,就是为了仔细斟酌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够不够挑起贺州最纤细的神经。
她第一次尝试踩别人的痛脚。她拿起了手里的感情牌,涂涂改改,在贺州的心尖缓缓放下。陆斐斐希望自己拿出的话,是最有分量的句子。
说话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直慢不下来。利用别人是这种感觉吗?陆斐斐觉得新奇。
贺州的情绪被她挑动。他原本对于舒黛的话题避而不谈,可听到后来,他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起来。
他对陆斐斐说:“等着,我马上来中心医院。”
陆斐斐挂断电话,闻星阑正好看了过来。她冲着闻星阑比了个“OK”的手势。
“说得不错。”
闻星阑说完,递了杯咖啡过来。陆斐斐接过喝了一口,心跳得更快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无比疲累,可是她不敢倒下。
如果她倒下了,就等于是向舒黛认输了。
“我也觉得不错。”陆斐斐仰头,冲着闻星阑眨了眨眼。
“你想睡会儿吗?”闻星阑问。
“我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闻星阑垂眸,他坐在陆斐斐身侧,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腿上。他对陆斐斐说:“你睡会儿,贺州来了我叫你。”
陆斐斐枕着他的腿,眼睛一闭,瞬间陷入了睡眠。
黑暗中,她踩在一片水里。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半透明人影,陆昊也在其中。陆昊从她身边缓缓路过,陆斐斐想要张嘴,嘴巴却被针线缝上了。她眼睁睁看着陆昊跟随着半透明的人影们越走越远。
陆昊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走,一直走。
直至所有人影消失不见,她又重回黑暗中。
她是被闻星阑和贺州的说话声吵醒了。陆斐斐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地说:“你来了啊?”
她的眼睛水光潋滟,泛着淡淡的粉气,看起来懵懂天真,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贺州看着她的眼睛,想到以前自己的行为,他一下就心软了。
“叔叔的事,节哀。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贺州说。
他说完,陆斐斐这才回神。对了,她爸爸已经死了。
陆斐斐问闻星阑:“章绮彤怎么样?”
“高烧,脱水,饿晕了。现在她还在病房昏睡,凌晟睿守着她呢,不用担心。”闻星阑说。
陆斐斐深吸了口气,对闻星阑和贺州说:“那我们谈谈舒黛的事吧。虽然我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但她是我的敌人。”
“我和凌晟睿聊过了,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贺州说。
三人转到了医院天台聊天,虽然天气炎热,但此处安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贺州告诉陆斐斐和闻星阑,章勋投资失误,在舒黛的指点下,他取出了原本存在章绮彤名下的信托基金。凌岚发现后,和章勋对峙。章勋先不承认,凌岚说要去报警,章勋恼羞成怒,打伤了凌岚。
凌岚住院,章绮彤被送到舒黛家。舒黛趁着给章绮彤收拾行李时,偷拿了不少凌岚的奢侈品包包和珍贵的珠宝。等凌岚回到家,失窃金额太高,她选择报警。
警察来了,章勋夹在中间和稀泥,此事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陆斐斐冷笑出声。闻星阑问:“怎么了?”
陆斐斐说:“她和以前以前。她以前去我家,发现我有几件比较贵的衣服,我不怎么穿,但后来那几件衣服就从我的衣柜里消失了。有一次我见过她在学校穿我失踪的香奈儿外套,我问她是不是我的,她一口否定了。后来她又去了我家几次,我那件外套莫名其妙回来了,但外套背后全是烟头烫的洞,根本就不能穿了。”
“惯犯啊。”闻星阑说。
贺州接着说。
去年章家和凌家的企业年终查账,亏空很大,凌家人怀疑章家人做了手脚。章勋一直拿这事儿在家里说,他和凌岚吵了无数次。
今年三月份,闻家收购了章家的企业,清算时发现了问题,章家和凌家这才撕破了脸。章勋这次算是绑走了凌岚,还拿走了企业公章,又指使舒黛绑走章绮彤,就是为了要挟凌家,共同清偿债务。
闻星阑也笑了:“两夫妻打架还跟我有关系?要不是看上那块招牌,我才不想要那个破公司。正常清算也能算出这种事来。”
陆斐斐也觉得好笑,站在天台的这三个人,都是被章勋和舒黛牵连。
“我们要找凌家人谈谈,看看他们想怎么办。”陆斐斐说。
“如果他们想彻底和章家划清关系呢?”贺州问。
“那我们就可以和凌家联手,捞一笔大的。”闻星阑说。
闻星阑的桃花眼透出一种难言的光彩,散发着野心和必胜的决心。
下天台时,贺州单独叫陆斐斐等他。两人站定,贺州问她:“你和闻星阑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陆斐斐说。
“你确定?”
贺州的眼眸中透露着怀疑,他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给她展示闻星阑的朋友圈。
“这是我?”陆斐斐有些疑惑。
“我都没去过你的宿舍,他怎么捷足先登,还拍了你的照片?”贺州问。
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醋意,陆斐斐有些无奈:“什么和什么啊,贺州,你和我是合作关系。”
“如果我签了你,那我们就该是最亲密的人。你说我该不该吃醋?”贺州问。
“好好好,我的错。”陆斐斐说。
“我想看看你的这幅画。”贺州说。
“等我办完我爸的丧事。”
陆斐斐有些疲惫,她甚至都忘了昨天连夜画画的痛快感,现在只有化不开的无奈。
贺州摇头,说:“斐斐,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事业不能分先后,你要打起一百八十分的努力去做。稍有放纵,你就会被人踩在脚下。你只有新的作品出来了,我们看过满意了,我才能给你制定后续方案。不然,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陆斐斐的“可是”含在嘴里,她想辩驳,却找不出任何借口。她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闻星阑一眼,贺州注意到她的目光。
“如果你不能站在制高点上,闻家不会让你进门的。”贺州说。
“我什么时候要进闻家的门。”陆斐斐瞪眼反驳,脸颊绯红。
“是你说的,你要出人头地。陆斐斐,你要抓住一切机会,即便是叔叔的丧事,你也不能放过。我先去和凌晟睿聊聊,我记得章家有个画廊,如果能盘下来,可以推你一把。你的画,赶紧的。”
说完,贺州朝她摆了摆手,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陆斐斐呆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她以前一直以为贺州只是个有头无脑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有头脑,还有一股子她从未察觉的韧劲。
她浪费了四年,不能在这个关头继续躲起来。疼是应该感受的,因为她活着。活着的每一天,就是不断的遇到挑战,不断的遇到苦难和分别。
闻星阑走到陆斐斐身边,他问:“贺州和你说什么了,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多怪?”陆斐斐问。
“像是下定了决心。”
陆斐斐点头,说:“我就是下定了决心。”
她在闻星阑的陪伴下处理陆昊的事。每一次从经办人嘴里听到“死亡”,陆斐斐就要认真地确认一次,陆昊真的死了。
死亡是终点吗?这个念头不断在陆斐斐的脑子里盘旋。
她拿了一大叠的纸,每一张都很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是用来证明陆昊曾经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