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的声音显得相当为难,甚至可怜兮兮的。可陆斐斐不太明白,为什么黎千会找上她。
陆斐斐瞟了眼身侧的闻星阑,掩着嘴对黎千说:“这事你应该找向泽啊,班长应该有门路。”
“我问过他了,实在没办法。闻氏内部规定很严格,租借剧场时还要严格审核表演团队的资历。但这两个乐队都很难得,特别是‘亲爱的’。斐斐你听工业金属吗,‘亲爱的’这只乐队真的很了不起,他们在北美的市场份额让人惊叹,而且主唱是宁城人,虽然工业金属不算主流……”
黎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陆斐斐就听到“亲爱的”三个字。她打断了黎千的话,问:“是‘亲爱的’来宁城演出,场地出问题,你们需要另找场地?”
“嗯,我问了宁城所有适合演出的位置,包括酒吧,那一天全部都满了。只剩需要审核资历的闻说剧场。但我们申请时,对方又说必须提前一个月申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10】独享
“为什么找我?”陆斐斐问。
“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你和闻总说说,也许他会点头答应。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忙。”黎千言辞恳切。
陆斐斐的眼神飘向闻星阑。她说:“我先问问吧,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好好好,太感谢你了。不管成不成,下周末我请你吃饭好吗?”黎千说。
“下周联系。”
陆斐斐挂断电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刚想和闻星阑划开距离,谁知又有事情要找他帮忙。纠结一阵,她还是开口了:“你负责管理闻说剧场吗?”
“不负责。”闻星阑说。
这话还能怎么接?陆斐斐向来不擅长求人,以前追闻星阑时,更是从未主动开口问他帮忙。
太难了,还没说话她就觉得舌头打结了。
陆斐斐揪着安全带,想到好友蒋钦,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她说:“你知道‘亲爱的’这个乐队吗?”
闻星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一下,倏然又松了。他说:“不知道。”
“那你有时间听我简单介绍吗?”陆斐斐斟酌着问,眼神小心翼翼。
“有。”
陆斐斐心里一喜,刚准备开口,只听闻星阑说:“回市区说。”
她点头,拿着手机查到可以喝茶聊天的店面,她锁定了几间,试探着问闻星阑。他反应冷淡,好像不太感兴趣。
陆斐斐实在找不出来了,她问:“闻总,你想去哪里聊?”
“去你宿舍。”闻星阑说。
“不太好吧?”陆斐斐连忙拒绝。万一被其他同事看到了,她可能这辈子都说不清了。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被拍到?”闻星阑反问。
闻星阑和贺州经常被人拍到,总会出现在微博和公众号的八卦专区。如果他们身边还有女伴,女伴也会被人八个底朝天。
如果她和闻星阑被人拍到,陆斐斐不自觉打了个抖。她不想在网络上看到关于她的一切,特别是她曾经追过闻星阑。这种事情被八出来,她根本没有清静生活可言了。
陆斐斐说:“去宿舍聊吧。”
车至世慧广场停车库,两人往教职工宿舍的方向走。陆斐斐从没觉得这一段路这么长,长到她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偷拍闻星阑的嫌疑。
闻星阑倒是气定神闲,他步速偏慢,正好和陆斐斐并肩而行。
走到宿舍门口,闻星阑做来访者登记。陆斐斐在一旁看着,他的字铁画银钩,相当硬朗。
周末的教职工宿舍显得冷清了一些,陆斐斐却为此松了口气。
正想着,陆斐斐的隔壁邻居走了过来。邻居是学校总务处后勤部的老师,闻星阑来学校时,邻居恰好在校外做采买,没见过他。
现在见到闻星阑,邻居突然问:“斐斐,这是你未婚夫吧?”
陆斐斐听到这话,一脚没踩实处,如果不是闻星阑扶住了她,她可能要直接滚下楼去了。
她惊魂未定地抓着闻星阑的胳膊。他的臂弯有力而踏实,很快让陆斐斐定下心来。
陆斐斐刚准备澄清她和闻星阑的关系,邻居却说:“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这个老人家先去买菜了。”
闻星阑礼貌地和邻居打了招呼,邻居笑眯眯地离开了。
陆斐斐连忙从闻星阑的怀里挣脱,匆匆道歉后,往楼上跑去。可她摆脱不掉沾在身上的香水味道,淡淡的烟草和玫瑰味,温柔多情。
她还在想,她没空解释,为什么闻星阑也不解释?
陆斐斐打开房门,闻星阑走了进去。她拿出一双男士拖鞋给他换上,闻星阑眉头微皱:“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新的,没人穿过。”
陆斐斐打开窗帘,推开窗户,又转身去厨房烧水找茶叶。闻星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为什么准备男士拖鞋?”
“我阳台上还挂着男士衬衣,门口还摆着男士皮鞋呢。”陆斐斐说。
闻星阑的脚步声走远了,不一会儿又响起关门声。等陆斐斐把茶泡好端到客厅,闻星阑看着她手上的戒指,说:“安全意识挺强。”
陆斐斐将茶端到他的面前,落座后,说:“说说乐队的事吧。”
他捧着茶杯,点了点头。
陆斐斐简要说明了“亲爱的”乐队的发展和成就,又拿出手机播放了一首乐队跻身北美B榜榜单前二十名的成名曲Scar(伤疤)。她去书架上翻出专辑CD,递给闻星阑。
他接过后,目光停留在专辑封面上。古怪扭曲的线条,看久了如同幻觉一般让人沉迷。整个画面和歌曲相称,都有种金属质感,但又带着奇异的艳丽感。
“很有趣。”闻星阑说。
“你以前听过工业金属吗?”陆斐斐问。
闻星阑摇头:“太吵了。”
她扑哧笑出声:“这可真是标志性的闻星阑回答。”
真要说来,闻星阑和陆斐斐的偏好差距太大了。陆斐斐的爱好他都不能理解,比如工业金属、摇滚乐、逃课打电动,他对此嗤之以鼻。
而闻星阑喜欢爵士、古典乐和网球。他的网球打得好极了,闲暇时间都在打业余比赛,甚至被省队教练看中发掘。
现在想来,陆斐斐也完全搞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闻星阑,两人连基本的共同语言都没有,全靠她硬来。
“刚刚那首歌呢?”陆斐斐问。
“从我个人角度无法欣赏,但它的确不错。”闻星阑说。
“这样的乐队,能够进闻说剧场演出吗?”陆斐斐问。
“工业金属太小众了,不够格。”闻星阑说。
陆斐斐深吸了口气,听到这话,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她明白,闻星阑说的是实话。如果真的够流行够大众,黎千也不会打电话找她。黎千肯定想了很多办法,打给她,只是病急乱投医。
“不够格”这三个字从闻星阑嘴里说出来,如同刀子直捅她的喉管,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这是她喜欢的音乐,“亲爱的”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乐队,她对乐队有非常强烈的归属感。
更何况,那首Scar对她而言,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想到这里,陆斐斐决定再争取一次,她不能因为闻星阑的拒绝而放弃这次绝好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坐在她的屋子里了。有些话,说出来不丢人。
陆斐斐一把从闻星阑手中拿回专辑。她拆下封面,摊开Scar的歌词指给闻星阑看。
“你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写的是什么吗?”陆斐斐问。
闻星阑低头看了看,说:“两人之间的相爱相杀?”
陆斐斐看向头顶的灯泡,无声地笑了。是自嘲,也是无奈。
她说:“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真挺大的。这首歌,是蒋钦写给放弃爱你的我。Scar,伤疤,即是代表你带给我的伤害,也代表我带给你的伤害。其实我不信我给你留下了伤疤,但蒋钦很肯定。”
说话时,陆斐斐眼里的水光闪烁,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碎金惑人,让闻星阑愣在当场。
他低头重新审视歌词。
It’s not like I made myself a list
我不会把自己像清单般袒露
Of new and different ways to murder your heart
新奇独特足以获得你的心
I’m just a painting that`s still w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