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行。”
没得到回应,谢宁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他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触及谢宁那头短发时,不自觉皱了皱眉。
“跑了快三年了,还是为那人回来?”
刚刚张牙舞爪的谢宁一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谢铮行淡淡睨了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谢宁,我舍了许多接下谢家这个摊子,给了你自由,那就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副样子。”
谢宁眨眨眼,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竟莫名生出几分可靠,家人,谢家从没给过她家的感觉,自小她便知道,做谢家女表面风光无限,背后有苦难言。
可是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哥哥,对她从一开始便是真心,当年她父亲意外身亡,谢鼎一病不起,谢家只剩了她,深受信任的部下竟是窥伺已久的狼子野心,众人皆欺谢家无人,她所能走的路只有联姻。
那时候谢铮行还是遥遥在望的铮神,虽熟知却不相识,那个时候也似这般,他站在谢家书房里,背朝着她,一字一句道:“谢宁,你走吧,我看着。”
她在那句话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果真背着行囊跑了大半个地球,后来她听闻他手段果决狠辣,听闻他面带笑容,毫不留情,任谁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句“谢先生”。
后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被一一揪出来,据说当时有许多高层顾念旧情纷纷求情,他当时眼也没眨,倒是一个也没放过。
最后,谢铮行冷声道:“为谢氏打拼多年,却也将谢宁逼得无路可走,当时若有人能有半分顾念旧情,想着放过谢宁,今日,也不会有我站在这,等着你们求我了。”
那些场面不是她亲眼所见,但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所想更帅。
“哥,我没办法了。”
谢宁低着头,目光暗淡,“他退役了,有心躲我,我找不到他。”
谢铮行转过身来,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眼眸里浮上淡淡的柔和,“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爷爷在秋月山,有空去看看。”
“赵星野,我会派人去找,他是年度最有价值电竞选手,就算即将退役,他的俱乐部也不会轻易放人,你别太担心。”
说着,他扯了扯领带,在谢宁面前坐下,“不过,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谢宁垂眸,沉默半响,“他要结婚,我不愿意。”
“哦。”
谢宁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无语,“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愿意?”
谢铮行没看她,目光落在别处,漫不经心道:“不爱,不想,你终归有你自己的理由,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知晓你的不愿意。”
谢宁抿抿唇,心中思量,他若知道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
“行吧,得你一句应承我就放心了,最近我会去秋月山先住着,免得老爷子发怒找你麻烦,记得帮我找人。”
“走了。”
谢铮行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谢宁,谢家不需要你再做些什么,做你自己就好,我给你的自由,这辈子都给你。”
话落,人已消失在门口,谢铮行看着沙发上不知何时放置的盒子,嘴角微扬。
真不知道大伯是怎样教育谢宁的,在这样的家族,养出了一个这样的谢宁来,惹人羡艳。
“赵星野,好福气。”
谢铮行静默两秒,手指翻动,电话拨通,那边是懒散的一道男声:“今个难得谢先生有空召见我,怎么,想起我的好了?”
“沈千,有事找你帮忙。”
语气之间竟是难得的郑重,那边声音瞬间严肃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Mars俱乐部的赵星野,帮我找他。”
“找他?”
那边默了一瞬,随即笑道:“你是不是故意气我,Mars俱乐部的老板,就许汉辰那小子之前追着依依满世界跑,你现在让我去找他,我不去。”
谢铮行勾着唇,“那也行,你这样说,沈依依跟他应该也算熟识,找依依帮这个忙,应该不算为难。”
“谢哥,别,谢哥,我错了。”
“嗯?”
“我帮你找,不就一个赵星野,用不着劳烦依依,时间呢?”
谢铮行就着微凉的茶喝了口,嗓音微哑:“尽快,有人等着呢。”
“得嘞。”
“静候佳音。”
电话挂断,他自沙发上起身,从办公室望去,会客厅的门依然掩着,莫名有些烦躁。
不是信不过祁熹,只是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会客厅里泛着淡淡的香味,是檀香的味道,算不上重,很自然、很清淡的香。
桌前静坐的男女谁也没有先开口,像是不知从何说起,终于墙壁上的挂钟走过一圈又一圈,祁熹看着面前的茶杯,白底青花,兀自道:“纽约一别,我以为今生是见不到了,没想到在这能遇见。”
徐风看着面前平静的女子,她比之前清瘦些,却也精神许多,“好久不见。”
“画册我放在秦止那了,不知你收到没?”
“嗯。”
淡淡一句,既是放在秦止那,想必应该在阿铮手里了,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数日不见,徒添沧桑,终究还是不忍,“徐风,都过去了,你我注定不能和好如初,亦不可能芥蒂全无,偶尔想起,我亦是咬牙切齿,可你知道我不会抱着恨意活一辈子,记一辈子。”
“所以,我们像平行线一样,互不干扰,人生还有大半,没道理为这一错,惶惶一生。”
说完,祁熹起身,转身要走,徐风放在桌面的手握紧复又松开,哑了声音,“祁熹,我只问你,放任徐彦将西西送到精神病院的事,是谢铮行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祁熹一愣,在徐风那句话里寻找信息点,徐彦将徐西西送到精神病院,牵扯到阿铮吗,几乎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开口:“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话落,室内再度一片寂静,徐风垂着眸,眼神黯然,半响道:“你终究是恨我们兄妹二人,不过熹熹,我很庆幸,你能跟我说那些话,是不是代表,以后,你都不会忘记我。”
说完,他起身向外走,路过祁熹时停下了脚步,“转告谢先生,我们后天早上离开,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此地。”
脚步声渐远,祁熹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什么心情,只是累罢了,那些事情她不愿去想起,亦不愿去深究到底谁对谁错,纵然知道是他错了,能怎样,将自己变得跟他一般模样,抑或是怀恨在心,一辈子抑郁难平。
“熹熹。”
她靠在椅背上,静静回头,阿铮自门外走来,脚步极轻,“阿铮,徐风要我转告你,后天他带徐西西回美国,有生之年不会再踏足此地。”
“徐彦将徐西西送去精神病院了,与你无关,是吗?”
她望着身侧的男子,心中早有了答案,谢铮行张了张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那句是终究没能开口,他没做恶事,却并不代表纯善,冷眼旁观本就是一种残忍。
“她来找过我。”
祁熹伸手握住谢铮行的指尖,“我从医院出院,住在熹园时,她来找过我,还有徐彦。”
“阿铮,那时她跪在地上求我,可我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她,心中没有一点悲悯,看见她,我只能想到她曾做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我虽恨她,却没想过害她,只是没想到,徐家,疯了的不止一个。”
“我在崩溃的边缘,向这个世界求救,我伸出了手,在异国他乡,那个极为陌生的地方,是徐风握住了我的手,他对我做的错事也好,怎样都好,只是他握住我的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想要救我,想让我好好活着。”
耳边低低一声轻叹,阿铮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低声呢喃,“我去见她,你不欠徐家的,从来都是徐家负了你。”
祁熹握着他的手指,目光落在门边的万年青上,思绪一点一点抽离,温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是怪我的,宁愿折磨自己都狠不下心去恨徐风。”
谢铮行长睫微颤,怪吗,自然是怪的,不过更多是嫉妒跟心疼,徐风在她人生中永远是个独特的存在,无论恨也好,爱也罢,总归是个抹不掉的存在。
“十岁那年,父亲意外亡故,爷爷紧接着一病不起,姑姑匆匆从日本赶回来主持大局,而我的母亲正在策划着如何索要一笔不菲的财产,我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守在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