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畜牲,你们也不是人。”
说完朝着陈姣冷声道:“去查前因后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徐彦那个狗东西丧了良知。”
陈姣点头,看了旁边的院长一眼,试探道:“那这医院?”
“我不想再见到这家医院,懂?”
陈姣点头,低声应是。
经年已过,他以为能忘却的过往,再一次次不断被提及,西西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时候的祁熹,苍白,脆弱,像是受惊的幼兽。
他自知罪孽深重,也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只是这恶果最后落在了西西身上。
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最平凡细小的幸福,可是上天薄待他,那些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数。
徐西西倒在他腿上睡着了,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雨落在玻璃上,徐风自思绪里抬头,车内只有女子浅浅呼吸声,外面隐约可见雷声,他摸着西西的发,轻声道:“开慢些。”
整个W市被阴雨笼罩,雷声响起时,谢铮行正在顶楼的会议室里开会,底下坐满了人,他望着窗外,思绪飘渺。
部门主管站在会议桌前战战兢兢说些什么,他回眸,轻轻扫过手里的文件,几个问题轻飘飘甩了出去,带着几漫不经心。
主管松了口气,对答如流,谢铮行点头,并未多言,向来严谨认真的谢先生,第一次这般不轻不重的放过了他。
高永推了推眼镜,回头看了眼谢铮行,心下了然。
果不其然,在谢铮行手里的笔转第三圈时,“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眼神扫过在座所有人,声音浅淡:“新地产开发,合作商不配合直接换人,另外,关于盛鑫集团收购,何总全权负责,剩下的事情按照之前敲定方案推进。”
“有问题吗?”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换,不过几秒,谢铮行声音再度响起,眼神看着窗外,带着几分焦急,“没事就散了吧。”
话落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高永将文件收好忙不迭追了上去。
满室哗然,有人打开手机,这会开了不到三个小时,委实不像谢先生以往作风。
高永追上谢铮行,只见他直奔地下停车场去,忙声问道:“您要去哪,我送您。”
谢铮行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熹园那些花,我得回去一趟。”
W市上空雷声轰鸣,谢铮行的车疾驰远去,消失在雨幕里,高永眨了眨眼,这雨像是又大了些,不知祁熹小姐种的那些花,是否还好好的。
这世上能让谢先生这样记挂在心,恐怕只有祁熹小姐一人,她不在,他也念着她。
明乐山,万里无云,天空偶有飞鸟掠过,祁熹端了椅子坐在门前的大树下,手里翻看着《红楼梦》,许是放的年月久了,书页边上泛着黄,微微翘着。
身上投下一片阴影,祁熹抬头,有小小的身影靠近,是叶心。
“祁老师,我要回家了,你要想我哦。”
祁熹抬眸,跌进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眼睛里蒙着水雾,水汪汪的。
书轻轻合上,祁熹将她拉进怀里,不自觉软了声音:“回家干什么?”
小姑娘眸子瞪得大大,映着祁熹的面容,瘪着嘴,“阿嬷说她想我,可是学校好远,阿嬷腿不好不能来接我,我好久没见她了,阿嬷想我,我也想阿嬷。”
祁熹揉了揉她的头,“你喜欢上学吗?”
小姑娘点点头,“喜欢,我喜欢于老师,喜欢晴晴老师,也喜欢祁老师。”
“我还喜欢学校的哥哥姐姐,可是祁老师,我也想阿嬷。”
“涛子哥哥的爸爸来看他,我想让他带我回去。”
祁熹垂眸看她,心软了几分,这个最小的孩子,异常懂事,于驰说她双亲亡于之前一场山洪,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由于上了年龄很少来看她,这孩子应该许久没见过她奶奶了。
因外想念,因为爱,小小年纪便懂事的让人心疼。
“好,你回家看你阿嬷,过几天我来接你。”
叶心微笑时,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弯起,露出纯真的笑。
跟着眼睛也亮了几分,“祁老师,你要来接我吗?”
“真的吗,你要记得来接我。”
“我在家里等你,让阿嬷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祁熹眸子里泛起涟漪,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好”
孩子的眼眸如一汪清澈的泉,清凌凌的,直入人心。
第六十八章
多久不见,才算想念,一小时两小时,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一年两年。
谢铮行看着面前的海鲜粥有些恍惚,有多久没见她,一个月零三天十七小时五十三分钟,从她坐车离开,他便迎来无休止的想念,漫无边际。
她吃饭很挑,对青菜一类向来不喜,独爱海鲜,各种海鲜粥,跟她吃饭也是很安静,两个寡言的人,吃饭便是吃饭,偶尔她抬眸看他,眸色沉静,并无太多情绪掺杂其中,吃到好吃的也会贴心替他盛上一份。
他这一生见过许多人,奔波在许多城市里,父亲的感性造就了他骨子里的淡漠疏离,看着谦恭如玉,实则冷情至极,遇见这样一个她才让他眉眼间的暖意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所以再难,再苦,他也不想放开她。若是没有碰见她呢,他这一生或许找不到心的归宿,至死漂泊。
她不在,面前的粥像是没了以往的香味,忽然便没了食欲,肖峰推门而入,看着他面前动都没动的粥,心中微诧,明明是以前的味道,可以说分毫不差,静默半响,终是忍不住出声:“先生,粥凉了,我让他们换份新的来。”
谢铮行摇摇头,祁熹用餐沉默,可就是她在身边便觉得安心,如今她不在,不是味道不对,是人不对。
“这段时间不用再备着海鲜粥了,她不在,我没胃口。”
谢铮行声音寡淡,肖峰微微点头,混迹商场多年,这清风朗月楼接待的都是清流名贵,更何况是自家老板的心思,多少是心里有数,听说那祁小姐有阵子没露面了。
谢铮行起身,手里提着西服,身影消失在门口,肖峰看着他的背影,竟品出了几分落寞。
人人羡仰的铮神,其实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他虽内敛寡情,可他的七情六欲皆在,爱痴欢愉也只与那一人有关。
车子停在路边,谢铮行伏在方向盘上,有些无力。
祁熹在留下的录音说:“我以为回来,见到你我就会好,可是阿铮,我没好,你也慢慢病了,我渴望被救赎,可是我忘记了你也是那个等待被治愈的人,我回来只是加重你的痛苦,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如果当年我死在西雅图,是不是不会有着些纠葛?可是我活着回来了,你说是不是天意,注定要我回你身边,可我想还给你一个好好的祁熹,那个向阳而生的祁熹,我走了,不说再见,因为不是分离,只是我出门散心,你等我回来,不说再见,我就会为了这声再见奔赴回来,千里万里,回来找你。”
夜色里,繁星满天,有风肆意从耳边掠过,谢铮行就那样趴在方向盘上,鼻头发酸,他的祁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不怨天不尤人,有一颗宽宥澄明的心,总是学着宽恕他人,却忘了自己早已遍体鳞伤。
这辈子生命里有这样一个祁熹,又哪能容得下别人。
一道铃声打破了车内的一片寂静,他垂眸,手指轻划,那边是蔡和林雀跃的声音:“铮神,恭喜,才华不减当年啊,这次专辑可谓是大获全胜。”
不到四个小时,销售量破五百万,十二个小时,销售量破千万,没有前期的宣传,并非眼下最当红的艺人,可他一出手,便是万人空巷。
“嗯,打来向我道喜?”
“当然,有空出来喝一杯?”
谢铮行看着不远处柔和的灯光,沉了声音:“蔡哥,我想退圈。”
那边默了一瞬,声音回归平静,理智而清醒,“因为她吗?”
“嗯。”
“打我做这一行起,你就告诉我,做艺人,永远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我一个人无所谓,以后不能了,人言可畏,我不想她受任何波及。”
蔡和林弹了弹手上的烟,独自站在阳台上,经纪人对艺人永远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像是艺术家对自己作品的情结,而谢铮行,无疑是他所有作品中最好的那个,
可作为朋友,作为兄弟,他理解阿行的想法,终究有这么一天,他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