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时光年(76)

作者: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书轻轻放在茶几上,他将手放在脖颈处暖热,然后轻轻碰了碰女子的眉心,因为睡得不安,熹熹的眉心时不时会皱起,像是做了不好的梦,她身上盖着薄毯,谢铮行看了一会,嘴角有着浅淡的笑意。

或许这些年他所有的执着跟不甘,都是为了有这样一幕,看她安睡身侧,无忧无虑。

刚知道熹熹嫁做他人时,满心希望,到头来都成了绝望,在无数个夜里,他将自己关在房里,想着她也会像对自己那样,毫无保留的关心另一个人,无所畏惧的爱另一个人,也会像曾经的他们一样做亲密的事情,酒精、烟瘾、失眠,都是那个时候找上了他。

只因那个人不是谢铮行,因为相爱,所以从不相信她会那般决绝抽身离去,连分手也不过是一通电话。

谢铮行闭了闭眼,说不在意是假,顾及熹熹的感受,那些往事过去便也就过去了,只是他偶尔也会想起那时的自己。

美国独行,遭人绑架,那时他不过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被关了三天后放出,接到的却是熹熹的分手电话。

不伤心是假,那些被粉丝誉为感同身受的歌曲,那里是他天赋异禀,而是他本就生不如死,那首《生死不见》原是他写给那段感情最后的葬歌。

目光落在祁熹白皙的脸上,女子轻轻翻了身,蜷缩在沙发一角,谢铮行敛了心思,起身将室温调高,又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不经意间皮肤相碰,是相近的体温,他看着挨着的两只手,嘴角笑意渐盛,心里浮现细小的暖意,那些伤总归还是要她才能治愈。

他们将彼此放在内心深处,难以触及,曾经近在咫尺,如今时光穿梭,两颗心早已蒙了尘。

三月下旬的春日里,祁熹企图找回原本的模样,谢铮行瞒着病情只是不愿再加重那人忧思,而两颗孤寂的心在那个春天里渐渐找回了温度。

沉溺在回忆里,被回忆拖累同时又企图从回忆里吸取养分,这样活着真的太累,所以救赎是一场自我救赎,他跟熹熹是彼此黑夜里的光,却不能救赎彼此,能救的只能是自己。

秦止说,这段时间祁熹很乖,治疗也很配合,他知道她的辛苦,心疼她的努力,秦止对他说:“那天治疗时,祁熹告诉我,她把曾经的祁熹弄丢了,她很怕现在这样的祁熹你会不喜欢,所以她会努力将以前那个自己找回来。”

一个内里满是伤痕的熹熹,正在努力地将那些伤痕抹去,所以无比辛苦。

小心翼翼地相处,只怕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句子,会触及彼此心里最隐秘的心事,可即使沉默也足以令他欢喜。

谢鼎到熹园时,祁熹还没醒,谢铮行正坐在祁熹身边办公,一室寂静,门铃响起,在看见谢鼎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谢鼎为何而来。

“有什么话请您跟我去书房再说,她还没醒。”

谢铮行朝着谢鼎微微鞠了一躬,谢鼎目光扫过沙发,朝着身后的管家沉声道:“在外面等我。”

站在书房里,比以往的书香气更多了一味檀香,静气凝神,谢鼎轻哼了一声,没见过这小子对谁上过心,就唯独祁家这个小姑娘,像是中了邪一样,执迷不悟。

“你秦叔说你不肯动手术,为什么?”

谢鼎面上带着薄怒,似是随时都能爆发。

“我跟您说过,现在不是时候。”

谢铮行语调平缓,眼神平静,连表情也是冷淡的,“祁熹的精神状况不好,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动刀,更不能出事,万一我没能好好从手术台上下来,无论是聋了还是死了,她都接受不了。”

话音刚落,谢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便举了起来,随时脱力般落下。

“你一直拖着也不会好,你有没有想过祁熹知道你为了她而错过治疗,她难道就能接受吗?”

“所以我不会让她知道,所有的退路我都为她想好。”

谢鼎心中怒火越烧越旺,拿着性命开玩笑,简直是胡闹。

他对谢铮行严苛,甚至有些冷漠,可血脉至亲他一日都没忘,他的小儿子去世前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不是要谢家接他跟阿行回来,也不是死后要求谢家家业分给阿行一份,而是要他永远不要去打扰阿行的生活。

如果不是老大出车祸意外身故,谢宁远走他国,他永远不会要阿行回谢家,以他的才华,就做个歌手也好,自由洒脱。

“你的退路呢,你的退路在哪?”

谢鼎知道自己此次前来注定无功而返,谢铮行的想法跟做法早已不是他能干涉的,如今他只有愤怒跟心疼的份。

“我在接受治疗,只是效果不显,医生说了,有很多种可能,也会有一天它慢慢就被吸收了,开刀只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

谢鼎抬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半响道:“可这是最有效的手段,成功率也高,你难道宁愿这样半聋不聋一辈子。”

谢铮行眼神清透,白皙清隽的脸上只是平和,他平静道:“等熹熹好了我就开刀,或者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放弃听力,放弃音乐,还我一个安然无恙的祁熹。”

“值得。”

谢鼎目光扫过谢铮行,慢慢坐回椅子上,语调比之前多了几分平静,“你回谢家那年为她舍了一条腿,这一生都不能再碰舞蹈,算是弃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她自杀,你弄得满身是伤,现在为了照顾她病情,拖着自己,哪怕再弃了自己的听力跟音乐也在所不惜,是吗?”

谢铮行目光落在谢鼎脸上,微抿的唇,多了几分硬气,“是。”

“昏迷三年,一朝醒来,满是欺骗,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差点要了她的命,一个宁晴,一个徐风差点将她逼死。”

“而我要她活着,哪怕我自己身死,也想她能活着。”

“人人都觉得过往埋藏在时光里,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忘却,可是身为当事人的我们,一刻也没能忘。”

谢铮行说着,神情越发淡漠,再开口时,多了几分伤感,“她这些年太苦了,时间久了许是忘了甜是什么滋味,即使回到我身边也很少见她睡个囫囵觉,她不说,没人知道她那些年怎么过来的,可只是看着我便知道她过的有多不好,我在国内,连轴转的通告,成千万的粉丝,总有时间去歇一歇,可她呢,徐风将她困在身边,每一分钟只怕都是煎熬。”

“我太想她了,偶尔看着沈依依那张几分相似的脸,我就觉得她还在身边,从别人的影子里企图找到她的影子,当年以为不过是一时分别,谁知道这一别就是这么些年。”

“有时候我痛极了也会想着忘记她,可慢慢我发现,忘不了,即使分手,即使她另嫁他人,我都忘不了。”

“爷爷,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想治好她,就算治不好她,我也想让她放下过去。”

谢鼎一时语塞,所有的怒气在那些话里慢慢消散,最后剩下的只是无边的心疼,“阿行,牺牲所有也要跟她在一起,我便也不管了,你治好她,谁又能来治好你。”

谢铮行伫立在面前,身影清冷修长,目光平淡,语气温淡:“我治好她,我的结局端看天定,是我当年没能找到她,让她苦了这许多年,因果轮回,这些恶果都落在我身上就好。”

“谢铮行,……”

谢鼎放在桌面的手微微抖了抖,颤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要报应是不是也该有我一份,如果当年我不告诉你她在美国的情况,你就不会铁了心连夜飞美国,就不会在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你的腿就不会出事。”

“当年如果我没有非逼你回谢家,不给你看那些照片,你或许真会凭着一腔热血去了美国,要说报应,怎样也该是我。”

说着谢鼎的身子微微发着抖,他看着谢铮行,嗓音里多了几分伤感,“那些恶果,应该分毫不差落在我身上。”

谢铮行心一沉,这是第一次,谢鼎在他面前这样,声音里包裹着太多感情,身后传来异响,他回身,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一瞬冷寂,连谢鼎也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在书房门口,祁熹跌坐在地,关于谢铮行那些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面前,所有不好的,所有伤,都有了同样的一个名字,叫祁熹。

脚边是摔碎的水杯,玻璃渣碎了一地,祁熹就那样坐在旁边,眼神无措,空洞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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