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熹,下周一,我去医院复诊,估计轮椅就不用再坐了,也省得辛苦你推我。”
“不辛苦,我愿意推你一辈子,不过我更希望你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
比肩而立,携手共进。
“阿铮,你说的对,你跟我,是正当男女朋友,没什么见不得人,旁人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们是我们。”
谢铮行弯了唇角,“不怕拖累我?”
“怕。”
谢铮行心猛地一跳,随后祁熹温声道:“可是没办法,我喜欢这么优秀的阿铮。”
秦止说,她应该试着去接受,试着接受外界的非议,她不能改变嫁过别人的事实,也不能改变非阿铮不可的心意,便只能学会接受。
她手心出了些汗,不过仍是扬了唇角,怕归怕,不试试看,她要怎样站在阿铮身边一辈子。
总有一日,她会陪着阿铮,待容颜老去,待步履蹒跚,她都会陪着阿铮。
“我们到了。”
阿铮手心温热,他脸上带着年少时的笑容,轻拍着她手背,眼前的所有都成了风景,只有阿铮的那双眸子直直看进她心里,温柔缱绻。
第五十六章
用餐结束,司机开车送他跟熹熹回家,尚在途中便有几个电话接连打了进来,正值午后,外面太阳暖洋洋的,熹熹睡眠不好,正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看起来很没精神。
几个电话都来自谢宅,谢铮行只是匆匆一瞥便将手机摁了静音。
今早在医院,秦怀叔找他谈话,主要还是希望他能考虑开刀手术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他能说服秦止,能说动林枳,却说不动秦叔叔,自然也劝不动家里那位老爷子。
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总觉得命要更重些。
其实,他倒不是多怕死这件事,只是怕万一,他没能下来,或是没能好好下来,熹熹会怎样。
他侧头看着正靠在肩膀上迷糊得女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抉择,他舍不得让她来做。
街道上车辆不算多,只是放眼望去,春意盎然,不再似冬天那般寂寥。
长街繁华,偶尔有打闹的男女经过,每每都会惹得他微微晃神,像是看见以前的自己跟祁熹,也曾青春靓丽,满怀希望。
而非如今这副千帆看尽,暮气沉沉的模样。
车子稳稳驶入熹园,透过玻璃,依稀可见熹园门外依旧停留着不少不死心的记者,谢铮行皱了眉,心里多了几分坏情绪,他做铮神时,是用自己的人生做交换,曝光在大众面前,可这样不知底线的窥探,总会让他觉得烦。
指尖轻轻把玩着祁熹的衣边,难得好睡,他抬了抬手示意司机下去,车里只留了他跟祁熹,祁熹靠在他左肩,双眸微阖,细微的声响也会惹得她长睫微颤,谢铮行屏着呼吸,祁熹的脸融在光线里,明媚而温和。
侧头望她,女子睡颜姣好,呼吸浅浅,他一直觉得熹熹比起深色更适合浅色,本就性子沉静,穿深色越显冷意,相反浅色更能衬得她娇软可人,多几分娇憨气。
后视镜里映着自己的面容,谢铮行抬眼,眸光里带着尚未散去的温柔,秦止说祁熹是他心上的一把锁,祁熹走后,他慢慢变得平和,无论是在哪永远一副谦和温润的样子,而祁熹回来,越来越多情绪,那层伪装慢慢褪去,留下最真实的谢铮行。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已经有很久,他不曾这样静静坐着了,看树叶飘落,看飞鸟掠过,这些年,他过得匆忙,活得也不知滋味。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祁熹慢慢睁开惺忪的眸子,跌入谢铮行那双深情的眸子,目光深沉,她有些迷糊,听得耳边他在低语:“醒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什么精神,抬眼一看,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车上只剩了她跟阿铮,车子稳稳停在庭院里。
“我们回家了?”
身旁的男子微微点头,笑容温和不逊于三月春光。
“嗯,回家了。”
祁熹转头,双手攀上谢铮行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刚刚被枕过的地方微微发酸,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温和的笑着,祁熹放轻了声音:“怎么不叫醒我,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酸不酸?”
他含笑看着认真为他捏肩膀的女子,声音越发温热:“酸。”
“你帮我多捏一会。”
祁熹嘟着嘴,眼神专注,许是多年病着,她的手上没一点力气。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她抬头不解的眨了眨眼,阿铮握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揽进了怀里,黑眸透亮,带着狡黠的光,“不用你捏,吻我就好。”
祁熹一怔,在这种事情上,她本就属于被动的那种,如今被他这样一问,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吻我?”谢铮行弯了眉眼,循循善诱道。
阿铮的唇很好看,泛着淡淡的红,唇形精致而漂亮,看着很诱人。
她偏了偏头,似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谢铮行含笑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宠溺,这样的问题委实难为她了,熹熹心思细腻,理智而羞怯,他张了张口,准备放她一马,“熹,……”
猝不及防,女子脸庞猛然靠近,嘴角扬着笑意,仰头亲吻,柔软的唇覆在男子好看的唇上,短短停留了一秒便迅速退开。
“吻你了,我去喊人推你。”
春日暖阳里,有女子羞红的脸庞,还有男子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稍稍红了耳朵。
抬眼往前,祁熹的背影在庭院里带着淡淡的光,只见她跟门口的保安说了什么,不过一会便领着人朝他走来,面色绯红。
许是害羞,祁熹一直躲着他的眼睛,每每对视也是慌忙错开,保安将他扶到轮椅上,祁熹笑着道谢,待人远走,谢铮行笑着开口:“我们熹熹长大了,下次铮哥教你接吻。”
上大学那会,他性子洒脱,相貌出众,在舞蹈上小有所成,自幼便捧回各大舞蹈比赛的奖杯,在W大算是一个另类的风云人物,跟他熟识的都会喊他:铮哥。
只有祁熹从熟识到心动也只愿意一板一眼喊他谢铮行,后来他软磨硬泡才让她改了称呼,一声阿铮便喊了很多年。
第一次让她喊铮哥,应该是她动情时,祁熹被他吻得招架不住,软声求饶,脱口而出便是铮哥,带着祁熹独有的冷情,夹杂着娇羞,总之,很动听,也很勾人。
祁熹面色绯红,脑子晕乎乎的。
“我很喜欢。”
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的笑音,她低头对上阿铮的眸子,谁能想到平时冷然淡漠的谢先生,在感情表达上却是毫不掩饰,直白的很。
冬天好像一下就过去了,春天来的悄然。
阿铮去复诊那天,窗外竟然有蝴蝶翩翩,蝶衣颤动,脆弱而美丽,在花丛中飞舞嬉戏。
明明窗外春日暖阳,她心里却是寒冬凌厉。
她扶着阿铮的胳膊,步步往前,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骨科的医生说,他这一生都不能再做剧烈的运动,每逢阴雨天气,亦会痛痒难耐,她当时难过极了,而阿铮却握着她的手静静说了值得。
值得什么呢,祁熹摇摇头,回了一个不值。
阿铮手指轻滑过她手心,悄声说:“一条腿换现在的幸福美满,倒也是值得。”
四目相对,阿铮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结果是我这一生都要依附于拐杖或是轮椅而活,熹熹,你可会嫌弃我,然后离我远去?”
她眨了眨眼,嗓子干痛,哑了声音道:“不会。”
“不嫌弃,离不开。”
阿铮弯了眉眼,“所以现在,我也在拖累你,我们就这样搀扶彼此,走完一生。”
“那我们走慢一些,走缓一些。”
祁熹眸里带着些认真,声音温暖:“要是累了,我们就停一停。”
天气回暖,祁熹今天穿了棉质长裙,外面套着风衣,突然她蹲下身,将打底裤卷起,露出右腿蜿蜒的疤痕,淡粉色的疤,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你看,我也有一道这样的疤痕。”
“阿铮,我们一样的。”
她嘴角是温暖的笑,举止傻气,却都只是想跟他靠得更近一些,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能同病相怜,至少让他知道她很爱他,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