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种疯狂的姿态爱上了那个沉静澄明的姑娘,哪怕一路走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是想牵着她走到这一生的尽头去看看。
“即使她在我身边,依旧会每晚做噩梦,然后彻夜难眠,抱膝坐到天明,天光乍亮时,她觉得疲了,觉得累了便也只是浅眠,轻微的声响也会让她惊醒。”
谢铮行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只是语气并不怎么轻松,“有时候她坐在窗前出神,见了我也会怔上几秒,然后朝着我浅浅笑着,我知道她在忍,在隐藏,不想我知道,我便做不知,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我太心疼了。”
“昨晚端给她的牛奶里我放了安眠药,足以让她安睡一晚。”
秦止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他抬眸看着谢铮行,那双清冷的眸子蒙着淡淡雾气,沉吟片刻,他慢慢开了口:“所以你希望我出面治疗祁熹。”
“阿行,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即使这样,你也敢信我吗?”
声音略显沙哑,其间夹杂着秦止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紧张,他看向谢铮行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真挚。
想了想,谢铮行低声道:“我信你。”
三个字,便是谢铮行对秦止的信任,“祁熹交给你,我放心。”
“不论怎样治疗,你都会把握好那个度,你知道所有的原委,你懂她的伤痛,这样也好,不用一遍遍去逼问她。”
谢铮行静静看着秦止,等他给一个确定的答案,眼里满是希冀,秦止敛了眉,“你既信我,我治。”
“不过,专业就是专业,我负责治疗,而你不要过多干预,要怎么治,是我跟祁熹的事情,你要做的只是相信,相信我,相信祁熹。”
谢铮行伸手拿过他面前的空杯子,替他斟上茶,温声道:“我知道。”
茶香在唇齿间晕开,人生也像这泡茶一样,水沸茶自香,火候到了,自然是一路坦途。
走之前,秦止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请回来替他针灸的医生-Lin,航班信息以及电话号码,谢铮行捏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眼,随手扔在了茶室的桌子上,下午秦止有手术,接人这事就落在了他头上,他皱眉给Linda去了电话,让她记得去机场接机。
祁熹醒时已过了十点,太阳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她揉了揉脑袋从床上挣扎起身,已经好久她没有睡过这般熟了。她伸手拉开窗帘,阳光一下溜了进来亮的刺眼。
满目阳光,她伸手挡了挡,透过指缝接受着阳光的刺目,顿了几秒将手移开。
书房没人,祁熹洗漱完便下了楼,谢铮行正坐在花园的茶几上跟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说些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并不适合见人,餐桌上放着一份清粥,尚有余温,祁熹抱着碗给自己盛了一半,乖乖坐在桌子旁吃早餐。
门外草坪上,高永站在谢铮行身侧,将谢氏最近的项目进展、股票运势以及新谈的合作案进度做了汇报,谢铮行垂眸翻看着资料,对面坐的几个公司高管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手指交叠,谢铮行手里的资料轻轻合上,声音清淡:“新项目那边让孟总盯紧些,合作案你跟何总去谈,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君达集团那边我们的收购要继续进行吗?”
“徐董手里的股份尽数转让给了祁小姐,若是要继续收购……”
说话的人是企划部的部长,后面话未出口便敛了声,微微敛眉,不敢直视谢铮行那双淡漠的眸子,半响,谢铮行终究是开了口:“这件事先搁着,我会亲自过问。”
君达的股份握在祁熹手里,不管是他还是祁熹对这间公司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一是因为它曾经姓徐,二是君达的经营模式的确有很大弊端,这样的企业如果不转型只能慢慢消磨,可如果转型,要花的心思就多了。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有事及时联系我。”
话音刚落,便由高永推着进了屋里,隔着落地窗,只见一位长发女子接过了轮椅,一向淡漠的谢先生伸手拍了拍女子手背,两人朝屋内走去,高永转身出门。
门外几人见状皆是惊了一惊,惊讶于谢先生与那女子的熟稔亲密,惊讶于竟有女子能住进谢先生的私宅。
据说,这园子是谢先生为他心底藏着的女子修建,用时一年,极尽华贵,园中一草一木都是谢先生亲自布置,熹园,后来祁熹出现,人们纷纷猜测那个熹字便是取自祁熹之名,至于真相如何只有谢先生本人知晓,而刚刚的女子不论身形还是气质都像极了那位祁熹小姐。
几人交换眼神,匆忙朝着门口走去,老板的隐私还是不要窥探的好。
“吃过了?”
祁熹点头,指着桌子上另一半粥,温声道:“我给你留了,你要不要吃点?”
谢铮行勾了唇角,“好。”
女子端着碗坐在他面前极有耐心,一勺一勺喂她吃饭,目光清透,带着祁熹独有的沉静清澈,低声道:“好吃吗?”
谢铮行像是没听见,祁熹又喂了一口,提了些声音,“阿铮,好吃吗?”
男子迟疑着点头,面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呆滞,随即笑道:“好吃,刚刚我在想阿止说的一件事。”
祁熹偏了偏头,“什么事?”
“据说喂饭的人喂着喂着会不由自主地张着嘴,我在想你会不会张着嘴。”
祁熹弯了唇,笑着说:“我才不会。”
寥寥数语,他与她是世上最平凡的恋人,只言片语便能从中获得温暖,因为伤怕了所以细小的暖意便能高兴半天。
偶尔祁熹窝在书房里练字,一写便是一下午,谢铮行便坐在她身边处理公务,有时候祁熹会去煮茶,也不会忘记给他端来一杯。
两人间的默契像是从未分离那般,只是两人都知道那是因为爱,所以将对方一举一动都记在了心里,因为上心所以无比熟稔。
“熹熹,明天我要去趟公司,有个项目我去盯一下。”
对面的女子温婉笑了笑,“好。”
“刚好明天我也有事出门。”
谢铮行将粥咽下,笑问:“去哪?”
女子狡黠的笑笑,“这是秘密。”
“不过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放心。”
“好,记得带着手机。”
祁熹点头应好,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波涛暗涌,秦止刚刚来了电话,提议要亲自为她治疗抑郁症,自己的精神状况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她的病比以前重了,只是这病情万万不能让阿铮知晓,他每天要担心的事情太多,腿伤未愈,终究不愿给他再添麻烦。
她伤了、痛了尚能哭上一哭,可阿铮只会忍着,将所有的伤痛藏在心里,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她不会永远这个样子,阿铮爱的那个祁熹她要亲自去找回来,然后将自己亲手交到他手里。
祁熹面上的笑意渐盛,眸子里倒影着阿铮的面容,笑意蔓延至眼角。
第五十四章
飞行漫长,林枳伸手敲了敲脖颈,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回国,陌生而熟悉,她张了张嘴,唇齿间呢喃着一个魂牵梦萦的名字-秦止。
下了飞机,机场大厅经过岁月洗礼,但不难看出当年模样,当年她因为恐惧匆忙逃离时地样子,或许当年她没有逃走,她跟那人是会有可能的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秦止应该不知道那个Lin就是她,他或许正在外面等着,林枳做了个深呼吸,正四处张望时,瞥见一位身着职业套裙的干练女性举着接机牌,上面是她的名字-Lin。
刚刚满心的紧张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她以为他会来,可是他没来,或许这就是缘分。
“你好,我是Lin。”
说着她脱去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白皙红润的娃娃脸,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纯真的笑,Linda一时看得有些怔了,她以为请回来的专家会是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看着像是要比自己小得多。
不过跟着谢铮行多年,她也早学会了不动声色,脸上挂着职业笑容,伸手握了握林枳的手,“你好,我是Linda,是谢先生的私人秘书,秦医生有手术来不了,先生派我来接你。”
“请跟我来。”
Linda伸手要接过林枳手里的箱子,却被林枳笑着婉拒,她随了林枳带着人往机场出口走去。
林枳跟在她后面,歉声道:“抱歉,飞机延误了半小时,想必耽误你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