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莞背着昏迷不醒的祁熹正一步一步往外走,她方向感不好,在白日里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如今暴雨倾盆,一片漆黑,她心里有些害怕,却也知道,祁熹摔进沟里,要尽快爬上去,万一涨了山洪,危险难料。
祁熹虽然瘦,却也是有重量,李莞背着她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有些发麻,偌大的山里,李莞不由得害怕,一直嘀嘀咕咕跟祁熹说着话。
随着夜色完全将山林笼罩,这种恐惧不断被放大,她早已精疲力竭,将祁熹放在一颗大树下,自己坐在祁熹身边。
“祁祁,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荒山暴雨,他们会发现我们没回去的吧,会的吧。”
李莞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因为害怕轻微抖着,有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吓得她尖叫不已。
“阿莞。”
祁熹微睁着眼,李莞扑过来将她扶起,“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耳边传来阵阵轰隆声,祁熹哑着嗓子,强打着精神说:“我们快下山,这雨下得太大了,被困在这,会很危险。”
“我不知道该往哪走。”
祁熹大致看了看周围地情况,微微抬着胳膊,“往那。”
李莞扶着她朝外走,从草木深处走到了开阔地带,却因为力竭双双摔倒在地。
“阿莞,你现在就一直往前,别管我了,回去找人来。”
李莞摇头,脸上不知是水渍还是泪水,“我走不动了,陪你在这呆着挺好的。”
“你听话。”
祁熹抬手将她脸上的湿发别到耳后,“去找人来。”
“祁祁,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从这里开车下山要半个小时,我这个样子,走不下去的,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走。”
雨劈里啪啦打在两人脸上,祁熹不怕死,早在五年前她就不怕了,她只是舍不得李莞,没道理,让李莞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微弱的光在前面的林子里闪过,李莞拍了拍祁熹的胳膊,朝着林子大喊:“救命啊,我们在这。”
林子里人影悉悉簌簌,不一会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逆光走来,携风带雨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人,他在祁熹面前蹲下身子,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双手抖得厉害。
祁熹抓着谢铮行的衣角,面色苍白,声音低哑。
“阿铮,你送阿莞出去。”
说完,倒在谢铮行怀里,不省人事,谢铮行将祁熹抱在怀里,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里有人将李莞背了起来。
有人朝谢铮行伸手要将祁熹接过去,谢铮行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女子,冷声道:“我自己来,周哥,联系Linda,让秦止在医院候着,一个小时后直升机直接降落在济世医院楼顶。”
背着李莞的周良是救援队的队长,退伍特种兵,三十岁,他朝着谢铮行应了声好。
李莞趴在周良宽阔的背上,不安份的动着,嘴里还喋喋不休,“你是队长吗?”
“嗯。”
“你的工作是救援啊,你是消防员吗?”
周良摇头,“不是,我们是谢先生私人创建的救援队。”
周良长相坚毅,看起来颇为严肃,李莞有心逗他:“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怎么样?”
“小姐。”
李莞勾唇,“我叫李莞。”
夜幕里,周良微红了耳朵:“李小姐,正经点。”
李莞撇撇嘴,脸上浮着笑,眼眶却是红了,声音有些委屈:“我刚刚以为要跟祁祁死在这里了,我其实很害怕,我也很累,可我不能睡着,祁祁已经昏迷了,要是我也睡着了,我们俩就真的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
“我才24岁,还没有男朋友,还没有给院长妈妈养老送终。”
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周良搂着李莞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你睡吧,有我在,你不会死在这了。”
背上的女子低声说了声谢谢,趴在身后没了声音。
周良摇头,咧嘴笑了笑,这姑娘真有意思,明明怕死怕得要死,却又仗义的让人心疼。
谢铮行抱着怀里的祁熹一路往前,手工定制的西装上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额前的发被打湿顺在后面,完全露出那张妖孽的面孔,他的左腿已经失了感觉。
怀里的祁熹白着脸,如墨的发尽数打湿,谢铮行除却心疼,还有恼火,气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气她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
谢铮行抱着她上了直升机,一路都未曾松开过手,手背轻轻碰了碰祁熹的额头,滚烫,像是有些发烧。李莞趴在周良的背上睡着了,周良怕吵醒她,在飞机上也背着她。
济世医院,秦止已经等候多时,见谢铮行一身狼狈,头发凌乱,哪还是谢铮行,沉声道:“怎么回事?”
“祁熹出了点事,还有她同事,你给看看。”
将祁熹放在病床上,谢铮行左腿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秦止要扶他,却被他摆了摆手,“别管我,只是腿伤,你先替她看。”
秦止带着祁熹做了检查,谢铮行坐在门外等着,与他一起的还有周良,“周哥,你怎么还在?”
周良低头笑笑,将李莞塞给他的那串项链递给谢铮行,“那姑娘睡着前塞给我的,说是醒来了还给她,我看着价值不菲,想着尽快还给她。”
“要不谢先生帮我还了?”
谢铮行朝他摆摆手:“自己还。”
秦止推门出来,谢铮行起身,秦止一把扶住他,“她俩没事,祁熹是腿有旧疾,摔下山时收了外伤,有多处擦伤,没有骨折,另外一位小姐,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就行。”
周良指了指病房,“我能进去看看吗?”
秦止点头:“可以。”
谢铮行低声道:“让祁熹住我那间VIP,谢氏那间给她那位朋友。”
秦止扶他朝办公室走去,“你该多担心担心自己的腿,你是不想走路了吗,你的腿伤,连长时间跳舞、跑步都做不到,你今天跑到山上去救祁熹,还一路将人抱了回来。”
“你再这样,我真不知道你后半生会不会在轮椅上度过。”
谢铮行扶着秦止的手稍稍用力,脸上浮着笑:“我相信秦叔叔的医术。”
“信他也没用,我父亲就算医术再精湛,也不能治好一个不听劝告的病人。”
“行了,你先替我处理,一会我要去陪祁熹。”
秦止深深看了他一眼,“行吧。”
祁辰星知道消息时,拿着电话的手一软,像是浑身失了力气,颤着声音问道:“席琪,现在人在哪?”
那边的工作人员说:“祁董,席助被谢氏集团的谢总用直升机带走了,应该是回W市了。”
祁辰星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放下,“好,明天一早,安排所有人返程。”
挂断电话,她给谢铮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谢铮行的秘书Linda,“祁董您好,我们谢总在做检查,不方便接电话。”
“我想问问席琪的情况。”
Linda莞尔,“席琪小姐没事,是我们谢总亲自将人救出来的,现在正在济世医院701,谢总提前打过招呼了,您可以来看看。”
祁辰星轻轻叹了口气,“替我谢谢你家谢总,这笔人情我记下了,日后自当相还。”
挂了电话,祁辰星开车去了医院,702的门外,隔着玻璃,谢铮行正在为祁熹擦手,动作轻柔,谢铮行走路时身形微晃,重力都放在右腿上。
据说谢铮行两年前出过一场不小的车祸,伤的就是左腿,当时消息很快被谢氏压了下去,只说是轻伤,可外界纷纷揣测,因为自此之后,舞台上的铮神再也没跳过舞。
如今看来,应是旧伤,祁辰星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谢铮行手上动作没停,转头唤了声:“祁董。”
“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秦止说,明天就能醒来,之后好好修养,便无大碍。”
祁辰星点点头,“这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祁熹。”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谢铮行却是懂她的意思,“我不会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我会尽我所能护她一辈子,没有心怀不轨,您放心。”
祁辰星张了张嘴,有些话却是说不出口,目光扫过昏睡的祁熹,两个都是痴儿,“她没事就好,对你,我是放心的。这个人情,我承了,以后有什么不解的事情,谢总不妨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