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何?”
“微臣验过,娘娘身体像似经过一场剧烈的运动……娘娘平日里胎像虽稳,可孕妇怀孕期间不宜……”他抬头看了看瑾凌的脸色,“不宜有房事……”
瑾凌打断他道,“胡说!你说的这些朕又怎会不知?岂能莽撞?”
太医闻言,低头沉思许久后,拱手答道:“也不排除是中毒所致!”
瑾凌皱眉,撑在膝上,附身看向跪在面前的太医,脸色阴沉如水,按理来说,木子自进宫以来,她在宫中的吃穿用度都有安排专人负责……
“你去将释颖找来”
“是”
释颖跪在地上,答道:“回禀皇上,娘娘这些时日的吃穿用度,在入娘娘口时都是一一查验过的,并无任何问题!”
瑾凌沉呤片刻后,多疑不定的他想起昨日来景懿宫,以及在清华宫里一反常态的冰儿,临走时木子的那句“多谢你的酥糕”……
眉头一皱,“昨日冰儿过来,可有带什么吃食?”
释颖答道:“带了一碟桂花酥糕……可是不止娘娘吃了,小的与青梅也尝过,银针验过,并未见何不妥!”
瑾凌扶额,想到平日里不争不夺,一脸温顺的冰儿,暗嘲自己的多疑,“罢了……你去将这些时日木子用过的,以及昨日吃的都送去给太医检查一番……”
“是!”
“等等……”
释颖正要退下,瑾凌拦道,“你去将纳塔找来”
纳塔是唐余从塞外寻来的一位专饲蛊虫的能人,想到瑾凌让他下在木子身上的那道蛊,瑾凌就觉烦躁,他将桌上的茶杯拂落,“你下去吧……”
释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瑾凌,“是”
不过一柱香,身着一身异域服饰,头戴毡帽高鼻深目的纳塔便被请了来,他虽是塞外人士,却常年在诸国游走,对诸国博文约礼。
因他的博学被瑾凌破例封了个少丞的闲职。
瑾凌摸着木子捂不热的手,吞了口唾沫 “那日,叫你下在木子身上的蛊,可有方可解?”
纳塔略一思虑,
“唐突娘娘”
他上前一步,瑾凌让出一地,只见他将一块方帕铺在木子的手腕上,隔着一块方帕为木子搭脉一阵后,又翻看了木子的眼皮,方才退下,看着瑾凌摇头,“这蛊虫在娘娘身上长得很好,那日再下这蛊虫之前,臣已经跟皇上说过,这蛊是以前一位痴情女子为挽留多情的未婚夫制下的,天下无解!”
“朕知道了……”
瑾凌神色俞加暗淡,有气无力地正想将他挥退。
“不过”纳塔补充道“臣在娘娘身上察觉到另外一种蛊虫”
“哦?!”
瑾凌惊得抬头看向纳塔,而后脸上笼罩上一层阴霾,“细细说来!”
纳塔拱手,“是”
“这种蛊虫与臣给皇上的相似,只是它是一公一母,据臣方才诊脉,发觉那只母的已下在娘娘身上多时,还在我们之前……”
“那只公蛊虫是在昨日才进入娘娘的身体,一般来说,两种性质相同的蛊虫不可同时寄生在同一寄主身上,举例来说,就像是臣给娘娘下的是子蛊,那么对应的母蛊也只能下在皇上身上,若是将这子蛊对应母蛊再下在娘娘身上,则这两种蛊虫互斥或是在娘娘身体里纠缠不休,都会引起大祸!”
“是以,昨晚那只公蛊虫进去娘娘体内后,与那母蛊虫相缠,方才引起娘娘诸多不适……”
瑾凌越听到最后,脸色越是阴沉,最后拍着桌子将纳塔打断,怒吼道:“查!给朕查!将这个皇宫翻过来都要给朕将这人给查出来!”
从未见过瑾凌如此失控,饶是纳塔再见多识广,处事不惊,在天子的逼压下也有片刻的慌乱,慌神中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匍匐道:“遵命!”
在宫里翻天覆地地查了几日,人心惶惶之下还是一无所获。
而木子也丝毫未有苏醒的迹象,瑾凌眉头越皱越紧,脑子里搜索着宫里能在木子吃穿用度上动手脚的人,最有心的无外乎修德宫的那位,青梅之前虽是贺妃的人,可瑾凌也看得出,青梅现在对木子死心塌地,就是木子要她命她也是愿意给的……
自木子怀有身孕以来,释颖更是寸步未离,他人若要加害也并无下手之机。
那么,这人怎能在释颖以及青梅的眼皮子底下神鬼不知地下两次毒……
瑾凌不知怎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释颖说,昨日冰儿有带一盒酥糕……那时木子卧病,冰儿前来送的那碗参汤……
蛊毒不似寻常毒物,银针也验不出……
想到那次因自己的愧疚,冰儿的那碗鸡汤连验都未验就入了木子的口……
他颇为烦躁地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脑子里越想越乱,他又烦又怒,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子茶具叮当作响。
许久后,待他将自己浮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下来,冷眼看着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去将释颖,青梅,纳塔全都叫过来!”
此时被召来的纳塔手上端着一个黄金器皿,通体泛着黄灿灿贵气逼人的黄金器皿里面趴着一只圆滚滚,通体黄澄澄的虫子,这虫子没有角,没有触手,无事就像个死了的虫子一样趴在那一动不动,有事就像个发福成球的春蚕一般蠕动……
它的主人是用人血来喂养它……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妇人心
纳塔拿着器皿踱步来到释颖前面,“劳烦”
释颖从身上掏出随身带的匕首,轻轻划开指头,一滴血落在黄金器皿里面,溅起一小朵血花。
原本趴在器皿里不动的虫,闻见血腥味,缓慢地向血滴移过去,最终那滴血悄无声息地没入它的体内。
纳塔皱了皱眉,接着走到青梅身边,“劳烦”
青梅从释颖手里接过匕首,拿起手帕将上面的血擦净了以后,咬着牙,狠心闭眼地在自己食指上划了一刀,将流出的血对在器皿里的那个虫身上滴下,血连浪花都未溅起,直接没入。
那虫得了两滴血后,许是吃饱了,满足地发出了几声细微的蜂鸣声。
纳塔将器皿放下,来到瑾凌身边复命,“回禀皇上,释颖与青梅体内都有被人种下公蛊虫,与娘娘体内的一致……”
释颖与青梅闻言俱是一惊,瑾凌似早就料到一般,脸上未见丝毫波澜,只是放在膝上攥紧的双拳像在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怒气,“朕知道了!”
“臣告退”
“等等……”瑾凌略微迟疑地将纳塔叫住,却许久未有后话。
此时已快正午可他一心在木子身上全然忘了要换下身上这身寝衣,宫人见他心情不好,不敢前来碰钉打搅。
他心里挣扎许久,将手握了又松,隔着单薄的寝衣,指甲深深镶进肉里,最终,他似下定决心,正面这个答案,发问道,“朕想知道如果在下母蛊之时,可能用银针验出?”
纳塔不知瑾凌这般发问的用意,沉呤片刻,如实答道:“一般蛊毒是不可用银针验的,可恰巧饲养这母蛊需用到一味朱砂,银针遇水银可黑化!因之后饲养的公蛊并未加上这一味朱砂,是以,一进到娘娘的身体之后,上瘾似的便会找到这母蛊,从它身上疯狂汲取,所以,这也是为何太医会诊断出娘娘在孕期也会有剧烈运动的原因,实则,不是娘娘在动,而是那两只小虫不停在娘娘身上运动……”
纳塔一说起蛊虫就滔滔不绝,全身心地就在他一板一眼的蛊虫理论上,以至于丝毫未能察觉得到瑾凌再听到他那“银针遇水银可黑化”后,眼神便已空洞失魂……
他疲倦万分,想到那日他极有耐心喂木子喝下的那一口口的参汤,神色黯然得恍若夜里那块挂在满天上遮星避月的黑幕布……
未曾想,原来竟是他亲手杀了他与木子的孩子!
“更衣!”
清华宫里。
冰儿拿着拨浪鼓逗着摇篮里的栖顺手舞足蹈,他这个年龄对这种一晃就响的玩具百玩不厌。
“主子!”一向知礼的绿引极不端庄地从外面大喊大叫跑进来 ,脸上有说不出的兴奋。
因跑得有些急了,她微喘着道:“皇上……皇上来了!”
冰儿顺手将绣包递给栖顺玩耍,而后理了理鬓角散下的碎发,起身整了整衣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望向绿引,“怎么样?”
绿引点头,为她扯了扯因方才蹲在地上有些褶皱的裙摆,“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