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妃以为柏秣说的是冰儿以后诞下皇子,讨好道:“别的孩子哪里有娘娘的孩子尊贵?娘娘宠惯后宫多年,如今皇上不过是贪一时新鲜宠幸与她,哪比得上皇上与娘娘多年的感情情份?”
柏秣暗中翻了她一个白眼,实在不想与她在这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抬起刚刚染过凤仙汁儿的手反复端详着,别看翠儿平日里闷声不响,不爱说话,手上的功夫倒是极好的,她的手被她每日用玫瑰汁儿养着,当真是又白又嫩,十指纤纤,再用鲜红的凤仙花一染,红的鲜艳,白的娇嫩,甚是好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佯装不在意地问道:“自你父亲去世后,你与季王怎么就不大走动了?”
贺妃委屈道:“娘娘有所不知,为讨好季王,为在宫中埋下眼线,父亲原本是安排我进宫争宠的,岂料我一直不得皇上的看中,没了用处,再加上父亲一死,季王自然懒得搭理我”
柏秣摇头叹息,“妹妹这般境遇本宫也很是同情,只是妹妹早已被人划入季王一党,除了季王,旁的人怕也依靠不了”
见贺妃面露忧虑之色,低头沉思之际,她又安慰道:“妹妹也不用太过担忧,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季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你再去示好看看,结果肯定会大不一样!”
贺妃闻言一脸希冀地看着柏秣问道:“娘娘是说真的?”
柏秣看着对她有种谜之相信的贺妃,点了点头,如今她虽与瑾季与木子达成共识,可她深居后宫,素来与季王府也没有什么交情,若是近来与季王府走动得太近,难免惹人怀疑,倒不如为自己与季王府安排一位跑腿的,而这人一定要是平日里与季王府亲近又要与她亲近的,可不就是这个在她跟前阿谀奉承傻乎乎的贺妃最合适了吗?
柏秣笑道:“当然!”
这日,木子进宫将皇宫这个月的脂粉,以及衣裳的清单拟出交给柏秣。
柏秣见过,略略地扫了一眼,点头道:“余老板有心了”
此时的木子做白衣长衫,一袭男装打扮,白玉腰带轻束腰肢,盈盈一握,身量纤纤,身后跟的却不是萧旬,而是一身黑衣,持剑而立的弑凌。
“稍后本宫与皇上,庆贵妃一同在行政宫用晚膳,也不知余老板是否赏脸?”
木子略一拱手道:“娘娘盛情,余某不敢相拒”
柏秣带着笑道,“如今天色还早,本宫还有事要忙,免不了要怠慢,还请余老板自行在花园里逛逛解闷”
木子颔首,“娘娘客气”
木子与弑凌退下后,绕过御花园,在后宫里没方向地乱走,这后宫里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唯有一位皇上还不是她们这等身份可以见得到的,甚少见到如木子这般陌上人如玉的公子,路过的宫女嬷嬷纷纷侧目,若她多看谁一眼,还会引来同行的姐妹插浑打科,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弑凌见着木子越走越偏,只以为木子迷了路,见木子走得一脸认真,却又不敢打搅,只跟在她的身后。
木子走到一个庭院处停下,她看着已是杂草丛生的庭院,里面似藏了一个会吃人精血的妖精,让人浑身无力,一个趔趄,她身形不稳靠在墙上,弑凌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娘亲,你怎么了?”
木子将他推开,拨开一人高的杂草走进院子里,看着长满青苔,被她用银钗戳得伤痕累累的门框,“弑凌,你过来”
弑凌走上前,木子摸着那些伤痕的纹路看着他道:“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便被你的父亲关在这儿,这些刻在木框上的伤痕就像我对你父亲的恨!深入见骨!不死不休!”
弑凌沿着木子的手将这些刻痕摸了一遍,他是何等的聪明,如果说之前他对瑾凌说他是他父亲的话将信将疑,再听到木子曾被他的父亲关在陌国,基本上已经可以证实瑾凌的话是真的。
如果说他之前对瑾凌的感觉只是不喜欢,而今随木子一样对他带上了一股恨意,他将这些刻痕深深地看在眼里,握拳道:“孩儿知道怎么办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病发
木子带着弑凌一进场,一颗弹珠便对准弑凌的脸上打去,弑凌眼疾手快地接过,抬眼看去却是缩在柏秣身后的栖止。
弑凌看了看前面的木子,低下了头,未曾作声。
木子与瑾凌对席坐下,冰儿本觉不妥,见瑾凌并无异样,也就垂下眉不再多言。
躲在柏秣身后的栖止原本对弑凌还有几分害怕,后见自己打了他一弹弓,闷声不作再无半分之前在花园里的跋扈之气,不禁肆无忌惮了起来,举起弹弓,拉满了,瞄准弑凌的眼睛就要射去,只是还未射出,便被一颗石子打在手腕,栖止吃痛落了弓。
他疼得龇牙咧嘴,捂着手腕,看着还在手上一起一落抛着石子把玩,脸上挂着笑意的木子,恼怒道:“你不要脸,欺负小孩!”
木子偏过头,笑着道“就算是这样,你能奈我何?”
栖止见自己吃了亏,要引起瑾凌与柏秣的注意,嘴一撇哇哇地哭出,柏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揪着手帕直给他抹眼泪。
瑾凌将方才的都看在眼里,只心中叹道,自己对栖止平日里看管得太少,才将他惯成了这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性格!
他将上前预备将栖止抱在怀里哄的嬷嬷喝退,厉声道,“将他带出去,无论他如何哭闹,都不许管!等他认识到自己做错了,过来道过谦才给他饭吃!”
“是”,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叩拜之后,才将栖止抱着进了花园。
柏秣连忙吩咐翠儿跟了过去,而后一脸歉意地看着木子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余老板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木子将手中的石子放下,“不懂事倒是小事,不要欺软怕硬才好!”
柏秣笑得更加谦恭,“余老板见笑!”
瑾凌见一直安静站在木子身侧的弑凌,明明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却沉得下性子,收敛锋芒,知趋利避害,当真是难得!
他看着弑凌笑道:“这里有你爱吃的,你也坐下陪朕一同用餐吧”
弑凌看向木子,见到木子点了头,方才掀袍挨着木子坐下。
热腾腾各式各样的宫廷菜端上来后,香喷喷的气味让木子食指大动,她倒没客气,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懒得与他们说些场面话。
瑾凌看着大快朵颐吃得有滋有味的木子,嘴角上扬,不经意露出一个笑意。
冰儿先为瑾凌盛了一碗老鸭汤,“皇上,您近来劳累,这老鸭汤是加了党参炖的,您尝尝”
冰儿对瑾凌的心思都在他的衣食住行上,对于后宫妇人的尔虞我诈能避就避,平淡随和不爱掺合其中。
安分守己,这正是瑾凌喜欢冰儿的一点。
瑾凌握着冰儿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冰儿低头垂眉,一脸羞怯。
这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被坐在一旁的柏秣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克制不住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她这一细微动作都被木子看在眼里。
这时,一位给木子布菜的宫女,失手将碗打翻,菜汁淋了木子一身。
木子皱眉,脸色不善,那宫女叩拜在地,抬着头看向她,“公子饶命!”
木子看去,却是一身宫女装扮的凝香无疑,责怪的话如鱼刺般哽在喉间。
她艰难地咽下,拂了拂衣袖,挤出两个字,“无妨”,再无他话。
凝香眸子暗了暗,她费尽心思才换来这么一个与木子相见的机会,而木子的浑然不在意,当真是要置她于不顾了 。
瑾凌认出她就是那日献舞的凝香,今日乔装成宫女自然是为见木子一面,他皱眉道:“退下!”
凝香失魂落魄地退下。
柏秣见木子与自己身形相仿,连忙吩咐嬷嬷将木子带去内室另外换上一套她的衣物。
半柱香后,一身金色宫廷服饰,戴着金色步摇的木子翩然而至,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步步生莲,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男子的率性风流,却又不因此让人心生怠慢。
长久以来一身纯白,将木子的锋芒都尽数敛了去,直至此时,一身金色宫装的她,光芒尽显,如同她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公主 ,有与生俱来的一种尊贵。
木子方才内室的铜镜中端详着自己,恍惚回到羽国,走出再看见瑾凌,魔怔似的叫出:“子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