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习惯了依靠和娇弱,再次无人所依的时候,她还能够适应吗?从坚强到柔弱很简单,可从柔软到坚强,指不定要走上多长的路才能抵达。算了,她天生是要独自背负生活里所有艰辛的苦命人。她不能做存活在男人羽翼之下被保护的洋娃娃。
但,想要说服自己是艰难的,说一千道一万,她依然不开心,依然被她这一点点的喜欢所折磨。这种事情真是没办法,两情相悦是这世上最难能可贵也是最千载难逢的事情。如果她喜欢的是莫商也许要轻松一些,即便这种喜欢可能会很短暂。可那又怎样?失恋,也总好过单相思的爱而不得。
单相思的感觉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它会让你自卑,会让你无地自容,会让你反复地厌恶自己。现在的闫小可被这种单相思攫住了,她品尝着其间所有的酸甜苦辣,受尽了个中的悲苦。
就连在KTV上班的时候,她都老是喜欢唱一些哀哀戚戚的歌曲。因为这个,她还被客人投诉了。人家是来KTV寻开心的,可不是来这里看她的哭丧脸!她被领班狠狠地数落了一顿。
这份工作,得之不易,失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别的工作。她必须尽快振作起来!不过就是单相思嘛,有什么了不起!很快就会过去的,就像曾经发生的所有令人伤心欲绝的事情,不是也很快就过去了吗?遗忘,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闫小可的哀伤和颓靡,如此昭然若揭,莫商完全地看在眼里。她有些无精打采,有些落落寡欢。以前在课间她都会在那里吭哧吭哧拼命写作业。现在她连作业都懒得写了,不是在那里趴着就是转着笔在发呆。
以前的闫小可虽然也并不是多么开朗的女孩,可是曾经的她,每一天都活得很是精气十足。现在她的精神气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她成了蔫蔫得被撒了气的闫小可。
“喂,闫小可,你最近怎么了?可不像你啊,曾经的元气少女现在是咋了?”
“你才是元气少女。你还怨气少年呢。喂,别揪我的辫子,小心你的爪子!”
“不错,这样恶狠狠的说话才是你的风格,要保持住,瞪大双眼的愤怒样才最适合你。”
闫小可白了白眼睛重新趴回桌子,继续对着旁边的暖气片发呆,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舒服些。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恋爱了,对不对?”
“什么!你才恋爱!我没有!我可是爱学习的好学生,才不像你,不良少年!”
她的脸红了,莫商抿紧了嘴角,果然被他猜中了,真是个坏消息。
闫小可被他阴翳的眼神吓到了,他从来没有真的凶过她,更没有用这样的一种眼神看过她。难道是她说话过分了?最近她心情不好难免会口不择言,干嘛要无端说莫商是不良少年?谁说谈恋爱就是不良少年?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道歉的话卡在嘴边又说不出口。
两个人明显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莫商是为她谈恋爱的可能气爆了。闫小可则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谁都没再说话。放学的时候,闫小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道歉。莫商却早就收拾好书包,踩着下课铃声扬长而去。
天!至于嘛!好小气,还不准人家说错话了?你不理我更好,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吗?闫小可内心腹诽不已,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理莫商,反正男生都是一样的讨厌,他和夏天一样的讨厌!
她的决心本来已经定的死死的。可第二天莫商来上学的时候,扔了好几袋话梅在她桌子上,她泄愤般地吃掉了所有话梅。她再也不理莫商的决心便也如此化为乌有了。自从遇到夏天,她所有坚定的意念都陆续罢工了。
莫商就那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小气的家伙。”
“得,算我错了,是我不对,情绪没把控好。”
“我不过就说你是不良少年而已,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女生不都最喜欢不良少年那种类型的嘛。”
“那你呢,你喜欢吗?”
“不喜欢。你知道的,还问。”
“闫小可,你可真残忍,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嘿嘿,没事没事,看得出来你心脏强大,耐得住打击。”
莫商看她笑笑的,他的眉眼也跟着笑起来。他的确是心脏够强大的,连单恋这种事都坚持的下去,哎,想他莫商何曾如此憋屈过?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不喜欢她了吗?真是个傻丫头,喜欢还是不喜欢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昨天确实是有点儿头脑发热了。闫小可要是谈恋爱了怎么会是这样一种失魂落魄,又不如意的样子。八成是她喜欢上了谁,可是对方肯定完全没有回应她,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喜欢。他不能先乱了阵脚,好不容易和闫小可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他们两个的关系正在越变越好,一切都在向星光大道的方向行进着,他可不能冲动之下把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第6章
闫小可开始慢慢接受自己暗恋夏天这一事实。
她不再抗拒这份暗恋,也不再抗拒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如果一辈子都要暗恋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夏天足够的冷漠,和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没有接触,不被喜欢,同样也不会被抛弃。
所谓暗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只占据她心扉的一个小小角落,时隐时现,无伤大雅。
生活一如既往的索然无味,她只静默地把夏天埋在心底——他是她的痛点,也是她生命中的小火花。行走在黑夜中,她会默念夏天的名字用以对抗内心的恐惧。
这份暗恋冲淡了她的寂寞,也抚慰了她干涸的内心。她得到过夏天的拥抱,便从此拥有了对他心动的情感。她是庆幸的,原来她还是有心的,而且还是这样一颗热乎乎、会不停怦怦乱跳的心。
闫小可和夏天从未相恋也从未相守,但在她的心底,他们已经再也不会分开。
她不是在温情中长大的孩子。她是私生子,她的爸爸从她出生起就生活在别处,和别的女人拥有家庭。她的爸爸一直害怕着她的存在,害怕她的存在会破坏他拥有的家庭,害怕她的存在让闫小可母亲的偏执更加偏激。
而闫小可的母亲为了留住心爱的男人,已经心力交瘁,再无余力和温情分给她瘦弱的孩子。闫小可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爱,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温情都没有。她生活在石头的缝隙中,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和石头融为一体,坚不可摧,不需要任何柔软温情的东西,也不需要爱。
可现在,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人,这证明了她不是石头,她的心是软的、是暖的、是有温度的。
虽然她依然厌恶男人这一物种,但是夏天在她的心里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她的心已然为他开辟出一方不一样的天地。
除了夏天,她的生活中还出现了另外的变化,那就是莫商。她也不再那么排斥莫商,虽然不排斥但也并不喜欢。她只是有点儿习惯了莫商的存在,习惯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和殷勤的嘘寒问暖。她和莫商算是朋友吗?当然不算,她从来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她的心事无法示人,她所有的秘密都是不得言说,也见不得光。
她没有倾诉的欲望,也不关心别人的生活,她早已习惯独来独往。这样的生活,很安全很纯粹,她需要这样的一层外壳,将她与周遭隔绝。
她将一切都隐藏的很好——她的出身和孤独。
她隐藏着自己,存活在暗处。而夏天竟然也同她一样,他也独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起初,闫小可并未留意到夏天开始被班级男生孤立的情况。他本就是沉默阴郁的人,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一直以为夏天和其他男生是不交流不接触,也没有冲突的关系。可真相却并非如此。
有很多次她都注意到,每当有男生与夏天面对面相遇的时候,他们都会故意撞他的肩膀。那些男生每次路过夏天书桌的时候,要么会碰掉他桌上的东西,要么就会故意歪撞在他的身上。
可不论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夏天永远一如既往地冷漠以待,就好像他的周围谁都没有路过,也谁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