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没有必要。”
千憧家境殷实,有车、有房,在家族企业内当营销部门的经理,并且年轻貌美,没有必要和路遇笑合租。
而且二室一厅且有独卫的房子,位于首尔市中心的中高档小区,租金却便宜得让人乍舌,当然,如果是千憧自己的房子,自然房租到底是多少,也会是千憧说的算。
一定不是路遇笑日记本里那一句简单的“千重被父母赶出来了,和我合租”。
路遇笑的开支记账本上透露了很多问题。
“突然说什么呢,”千憧诧异地看了简无虞一眼,哼了声,“当然是没办法才和你住在一起的啊,我爸妈要我独立门户啊,要不是看租金便宜谁要和你合租。”
简无虞目视前方,语气平静:“但是水电费都是你交的,我没交过,物业费我也没有交过,每个月你都负责采购,以及,以我自己的薪资水平,不可能用得起——”
她打开自己的名牌包,抚过国际品牌的各色化妆品到一小瓶香槟色的香水,那都是一个小公司的普通职员用不起的奢侈品。
这样隐形的照顾和恩惠,要持续多久呢,从高中毕业到如今三十而立,千憧到底还要帮扶路遇笑多久?
“呀,那都是我不要的东西,你别想太多好吧,”千憧一拍方向盘,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想要和我住,那就有点干劲吧,事业没盼头,起码找个爱你的人啊,都多大了不知道好好考虑自己。”
简无虞:“那你呢?”
千憧把车子停在会所门口:“下车。”
车童接过千憧的钥匙和小费,坐进驾驶室将车子开走。
千憧挽过简无虞的胳膊:“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找人爱我的,我是找个人伺候我的,明白了吗?”
简无虞挑眉看她。
“开玩笑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我这些的——我是有喜欢的人,”千憧笑了笑,从包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根纤细的女士烟,点了,“瘾上来了让我先缓缓。”
她叼着烟,一边眯着眼找出手机里一个独立的相册,点开,那其中只有一张照片,她把手机怼到简无虞脸上,差点撞上鼻子,简无虞往后仰身,皱着眉看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背影。
“就是他。”
千憧手指夹着烟,姿势熟练地敲了敲,细碎的烟灰洒下来。
“高二暑假去上补习班,在家门口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对面跑过来一个少年,踩点跑过来的,所以跑的还蛮快。我发现他吐了口烟,他已经跑过来了,我就好奇地转过去看他的手,手上好像夹着烟,然后发现他也转过来看我,我就马上转回去了。”
“我感觉他比我小,就有烟了?穿着丑得不要不要的校服——原来跟我是一个高中的啊。”
简无虞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那上面少年模糊的背影和普通的街头景象并没有让简无虞接收到任何心动的讯息。
千憧吐了口烟:“又过了几天,我和外公过马路,看到他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骑过,那张年轻的脸配上老年人骑车的悠闲。”
她低头笑了笑:“真的很搞笑。我看了他一路直到看不见。”
“然后又在奶茶店见到他,这缘分真的不是谁都会有,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喝一口珍珠奶茶吐一口烟,又奶又痞,不喜欢吗?喜欢啊,当时就决定喜欢他了。”
千憧把烟掐了,勾起唇角:“他是我初恋。”
简无虞挥散烟雾,冷静开口:“可我们现在三十岁。”
“那又怎么样,”千憧狡黠地笑起来,“你也不是喜欢小狗校草一直到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和那个渣男在一起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的眼角、嘴边的痣和校草像啊,你自己说的啊。”
“校草?”这是简无虞这个轮回最大的疑惑,这位被千憧挂在嘴边的校草是谁,在路遇笑的日记中,这位校草都没有名字,只是用“他”来指代。
日记中的“他”性格好、幽默,全校师生都知道他,因为长得好看而且风趣,是超高人气代表,不仅有才华,而且很善良,会主动接近班级里被人孤立的孩子们,对当时因为成绩不好而且长相一般的自己露出“救赎了我”的温柔笑容,没有人不喜欢他。
这位成绩好,唱歌很好听,经常在校园各种活动中展现自己的歌喉,还组了一个乐队。
路遇笑对日记中的那个男孩的喜欢,写了一页又一页,微妙的暗恋情绪藏在字里行间,每一天都有他,他经过她的座位的那天,发作业本给她的那天,偶然与她对视的那天,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那天下午第二节课课间。
“他愿意用温暖的心拥抱我,给最不起眼的我带来开心,带来感动,他和我说话时会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从来没有其他男生像他这样尊重我。”
确实,是个很温柔的男生。
还有一个日记里藏着的秘密,路遇笑曾鼓起勇气告白过,她说她喜欢了他很久很久,已经是很喜欢很喜欢的程度。
日记里没有写他的回复,只余下路遇笑的自嘲和纠结:“他对谁都那么好,我为什么要痴心妄想呢,我只是个路人而已,给他造成困扰了吧,他会讨厌我吗?明天还会跟我打招呼吗?”
时间有限,而路遇笑又有几大本的日记本,简无虞只是匆匆扫了几眼,到底“他”是否和路遇笑还有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是尴尬地看到对方都会移开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看向她,暂且不知。
“千憧!啊,这是……遇笑吧,你们来了,欢迎欢迎,”一袭红裙的女人走上来热情地迎接她们,“哎呀,来得怎么这么迟。”
千憧抱了抱对方,笑道:“班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活力。”
班长笑得像朵花:“你也不是一样,还是这么漂亮,真让人嫉妒呢!”
简无虞端详着眼前的女人,等到对方看向她时,立刻扬起微笑:“班长,好久不见。”
“遇笑也变得漂亮了啊,”班长把客套话说得很真诚,“女大十八变呐。”
一切都毫无破绽。
“快进去坐吧,今天人来的可全了,都到了,”班长扬着灿烂的笑意,引导她们坐到了一桌,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炒热气氛,“你们好好玩啊,我先去看看那边那桌。”
男同学和女同学都是混杂着坐的,年近三十,有些男人已经大腹便便,而有些女人忙于哄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大部分同学都带着自己的家属或者男女朋友,而千憧和简无虞这样的单身姐妹花显得十分瞩目。
环视周围,同学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岁月的痕迹,说话间也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味道,或是谨慎,或是得意,谈的话题是孩子、房子和工作,互相试探着对方是否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达成某些合作。
除了对面的人。
对面的男人有一张逆龄生长的脸,在一众被岁月无情摧残的同龄人中显得极为突出和优越,他扬着灿烂的笑容和身边的男同学交杯,把身边人逗得哈哈大笑,眼神却稳重沉静,杯子里的液面很有分寸地下降着。
很多人围绕着他,显然他身上有吸引人的某种特质,也许是他身上的商业价值,也许是他的容貌,也许是他的身份。
“当爱豆就是不一样啊,你看那张脸保养的也太好了吧,越长越帅了啊,”千憧盯着对面的男人,不甘心地嘟囔道,“皮肤比我还好是怎么回事!”
她注意到路遇笑没说话,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用手肘捣捣路遇笑:“怎么着,果然是看呆了啊,还给我问是谁啊,装吧你。”
对面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们,看过来了一眼,对她们弯着眉眼笑了笑,又很快转了开去和旁人继续聊着天。
“哦莫,他好像还记得你欸,”千憧拍了拍简无虞,鼓励道,“机会啊,赶紧上去敬一杯酒啊。”
简无虞收回眼神,瞟了眼自己的酒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给她敬酒,显然原主确实在班级中存在感很低,对简无虞而言,是好事,免得她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而尴尬。
“算了,”她看着被众人环绕的男人,目光不明地说,“不合适。”
“啊,这家伙又在谦虚了吧,知道你专辑卖得很好啊,”有男同学喝了点酒下肚,说话开始大声起来,“你这小子可不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