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定的规则,她不会破坏。”
事实上,状况非常糟糕。
姜涩琪人间蒸发了。
最近一段时间,姜涩琪因为精神状态原因都在家中休息,行程较少,现在经纪人联络不到她,她的家中无人,家人朋友也不知她的踪迹。
派出保护姜涩琪的警员并未发现异样,而窗台处系着的由床单拧成的绳索则说明她可能以一种躲避他人视线的方式离开,但跳下去了,去哪儿了呢?
调出监控,没有发现姜涩琪离开小区的任何影像,或者说那模糊的影像中太多人可能是她,也可能都不是她。
一个公众人物、大活人,至此,消失。
简无虞很少会后悔,她自从陷入这轮回中后难免少了人类通常有的一些情绪,在这方面的表达随着时间逝去而逐渐平淡。
但她现在站在姜涩琪空无一人的家里,被动地接受着这负面情绪。
姜涩琪的房子布置很温馨,符合年轻女性的普遍审美,但从果盘里有大片棕色斑点的香蕉和稍显萎缩的苹果来看,主人近期并无打理之心,甚至连这水果都可能是经纪人带来的。
简无虞亲自将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看警员们一次又一次对她摇头,时熠拍她肩膀安慰她,而她始终未发一言。
时钟在走,机械的细碎声音宣示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逝去,真切地,让简无虞久违地感到了时间的残忍。
她想起姜涩琪对她说:“记得,我家里的电脑里有网址,”。
那时候,姜涩琪对上自己的目光,表情很紧张,甚至手心都出了汗,解释的语也并不顺畅:“我,我没用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删除,真的。”
简无虞盯着被解下来的那几条供姜涩琪出逃的床单,想,明明是那么潦草的谎言,自己为何轻易地将它忽略。
明明姜涩琪都近乎沉醉地告诉她了,给了她那样一个提示:“林警官,我没那么想要自杀,但她说的死亡是那么美好,那么浪漫,好像,好像死是这世上最美的事了……”
这样的人,不会完全放弃自杀的念头。
再回想,越发多的细节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清晰到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和自大:只要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是死亡找上了她,还是她找上了死亡?”
那含笑的轻声呢喃犹在耳边。
白色墙壁上的卡通钟表中的指针正在尽职尽责地走动,红色秒针不停息地转动,带动分针,带动时针。
此时离约定时间,余1小时56分钟。
————
车在直这几天几乎夜夜不眠,先是他的艺人边伯贤陷入一连串的凶杀案,再是他自己竟然差点为这些案件丧了命。
雪上加霜的是,昨天,小他一轮的亲弟弟——车澈,被父母从疗养院接回来后就委托给他照顾了,而麻烦就麻烦在,他这位弟弟去疗养院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是心理上的。
他弟弟车澈,是同性恋,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双性恋。
这孩子之前因为跟他爸妈出柜而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经过车在直的一番劝说和解释,他爸妈才同意把弟弟从精神病院放出来,改为在疗养院治疗,说是放松身心,其实不过是软禁。
他爸妈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而基督教如何看待同性恋,从这对父母把自己亲儿子送进精神病院的决绝态度便可看出。
这一晃一年过去,这孩子闹了几回自杀,车在直每次去探视,他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最近几天却突然好转了,听说是思想上突然开窍了,医生都给作担保说是没问题。
车在直其实一直有些怕自己这位弟弟,他一想到对方,右手拇指就不禁微微地痉挛和抽搐。
曾经那个多变、易怒,甚至偏激的弟弟拿着刀差点砍掉了他半个手指头,那近在眼前的光滑刀身清晰映出自己惊恐的眼神,可怕的不是锋利的刀刃,可怕的是年幼的小男孩残忍天真的面容。
这阴影一直留存至今,以至于别人一旦碰到他的右拇指,他的反应都会过大,比如简无虞那次轻易让他动弹不得便是因为用钢笔抵住了他的大拇指。
按理他心里有些抵触,但车澈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有血缘在,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因为他忙于自己的事业没尽到哥哥的责任,疏于关心,车澈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人类对同性恋的态度经历了犯罪化、去罪化、去病化的过程。”
“虽然人类在历史上曾竟在相当长的时期里将同性恋视为犯罪,但在20世纪中叶以后,各国法律已经陆续将其从犯罪行为中予以排除,而仅仅将其作为一种病理现象。”
“自从20世纪70年代起,已经陆续有不少国家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予以删除,这一做法也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确认,而且已经有不少国家通过立法的形式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我们认为,同性恋的产生固然有行为人心理上的原因,但不宜将其作为一种疾病对待。”
“这是什么意思呢,在直哥?”这声音像是孩童的声音,尖而细,带着浓浓的好奇。
车在直不得不把目光从书上挪开,他顿了顿,勾出个和蔼的笑容:“就是说,相关书籍都已经不把同性恋列为性变态了,你其实没有必要——”
“但爸爸妈妈还是不喜欢我。”皮肤雪白细嫩的男孩窝在厚厚的棉被里,垂着纤长的睫毛软软地喃喃着。
他很纤瘦,暴露在空气里的一截手腕骨感而削细,大约用拇指和食指能轻易扣住。房间里空调很低,显示屏上温度的数字是“18”,难怪他的脸如此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由于皮肤很薄,血管和血丝都清晰,像是张一捅就破的宣纸。
男孩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但体型却很纤细,像是发育不良,脸很清秀,却瘦的皮包骨头,眼睛大而突出。
车在直被他那双漆黑得像是两个空洞的眼睛一盯整个人就头皮发麻,天灵盖都凉,他勉强拿着哥哥的架子,没损坏自己的形象:“爸妈哪里不喜欢你,这个……”
“只有哥哥和伯贤哥哥不会想要把我关进精神病院,”车澈缩成小小一团,尖尖的下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大家都把我关进来,都想让我死掉,爸爸妈妈都是。”
看到棉被里的一团,车在直微微叹气,正费劲地思考自己作为哥哥该说点什么来宽慰被至亲伤害至深的弟弟的心,电话打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放下书,接了电话,很快神色又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哥哥?”车澈眨着大眼睛,好奇道。
“欸,哥要出去一下,你涩琪姐姐有点事,”车在直忙着穿外套,一手穿进袖筒,一手还抓着电话,匆匆对车澈道,“你别到处跑啊,就待在这里知道了吗?”
车澈乖乖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嗯。”
居然这么听话,性格是变好了不少。车在直以为自己要费些口舌,听到车澈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心里有些诧异地想。
他走到玄关处,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卧室,车澈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睛黑得吓人——可能是他的心理阴影在作祟。
车在直穿上皮鞋开了门,出了门,又倒退回来,他的心里还是非常不安,于是向屋内喊了声:“我让你伯贤哥来陪你,千万别乱跑知道了吗?有事打我电话,固定电话在床头!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了。”
车澈的回应来得很快,还带着点不明原因的雀跃:“嗯!”
伯贤来了应该就没问题。车在直轻轻关上门,谨慎地上锁,想。这孩子谁都不亲近,就和伯贤还算亲近点了。
说来,边伯贤魅力比自己这个亲哥还大啊。
死亡直播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鬼,这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造就不同的是人们的选择,有人一辈子都在束缚魔鬼,有人肆意放纵魔鬼,有人俯首称臣。
还有与魔鬼结伴的,那是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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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美人,真正的美人是男女通吃,不论性别地勾起荷尔蒙。
美人在骨不在皮。
边伯贤显然是一位美人,不带任何贬义,单纯地从美学上去欣赏这位男士的骨相,衔接处弧度圆润,转折处线条锋利,佐以留白恰当只用黑色勾线笔勾勒出五官的寡淡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