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三米有人型障碍物。
“你站住!”小区里绿化很好,女生因站在树的阴影下逃过了光,脸部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怒意喷薄而出,“你是谁,为什么从伯贤家里出来!”
简无虞定定地看着女生,消化完毕这人突兀的出现和无厘头的话语,又回头看了一眼边伯贤所在的那幢楼,按理如果不是一路跟踪进建筑,从外部不可能知道她是从“伯贤家里”出来。
况且,“伯贤”这个称呼泄露太多了信息。
她吸了吸鼻子,居然从容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他家里出来?”
“我看见了,”女生丝毫没有心虚,音量只大不小,“你是谁?他的女朋友吗?”说到女朋友的时候简无虞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咯噔声。
“不是。”
“那你是谁?”女生走出阴影,一袭浅紫色的裙子晃入简无虞的视线范围——是个很年轻的女性。
简无虞有点感慨地端详着对方年轻的脸,顿了顿,在女生越发恼怒的眼神中才想起自己还未给出答案,她语气认真:“我是私生饭。”
女生瞳孔放大。
“以前是,”简无虞帮自己找补,“现在不是,这种行为有错,我知道。”她好心地等了一会,给足女生缓冲时间,看见停滞的眼珠终于转动,才问:“刚刚的问题你没回答,你是怎么看见我从边伯贤家里出来的?”
简无虞凝视着女生支支吾吾的模样,偏头示意身后的高层建筑,语不惊人死不休:“哦,你也是……”
她说:“同行?”
大概女生也没有料到简无虞居然会用同行来委婉形容一个私生饭和另一个私生饭的关系,被这语言魅力直击心灵,哑口无言地木在原地。
很久,等到简无虞那点好奇心带来的耐心都消磨没了,女生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模模糊糊的话:“我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别人打扰!”
“因为你这种人老是缠着他,他有多难过你知道吗?”说了两句话后女生的语言功能恢复了大半,逻辑流畅起来,“我是为了在你们手中保护他!”
“所以你在监视他?”简无虞一句话刚出来就惹恼了女生,她看女生脸色瞬间涨红眼睛里也喷出了怒火,举起手以示安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女生死死盯着她。
“我还有事,”简无虞自觉没有在凌晨半夜空口感化私生饭的能力和胸怀,她迈开小碎步往路的右边移了移,边微笑道,“先走了,晚上风大,你早些回去吧。”
她很想和这位年轻人好好谈谈关于监视和保护的区别,但简无虞觉得这大概是她曾经有一段时间穿到一位老师身体里生活造成的后遗症。
可简无虞没有忘记自己上一次是怎么死的,多管闲事死的,被刀捅得可疼了。
走出两步,她站定,啧了声,抬眼重新看女生——可惜的是,简无虞虽然有自知之明,她还有多管闲事的心,有些话不吐不痛快。
简无虞语气平缓对女生说:“边伯贤很好,应该不太需要你保护,做粉丝的,要学会离生活远一点,离舞台近一点。”
“虽然你这样跟踪可能谈不上犯罪,但很可能造成侵权。”
在这句话说完后,女生猛然抬眼,那种目光和上一次杀死她的女高中生的目光一致。女生骤然逼近她,简无虞清晰地看见怼向她腹部的黑色长方体物体顶部蹿过一道亮光。
电击棒!
“你根本不懂我对伯贤的爱!”女生尖利地大喊道,手狠狠撞向简无虞。
又是这句话?危险关头,简无虞荒唐地提了提嘴角,居然显出一分笑意。
“啊!”
简无虞忽然伸手,动作如闪电般迅速地捏住了女生的手腕,她狠狠一折,女生痛叫一声,电击棒从脱力的手中松落。
要说死一次是因为大意,那简无虞可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死第二次。
“你们这些粉丝怎么都这么暴躁,嗯?”简无虞把女生的手反剪在背后,声音平静甚至有些戏谑。
她看似面不改色,实则费了很大力气来维持自己的逼格和帅气。
呼吸紊乱,心也跳得快的一批,但装逼要装到底才行。简无虞挑起眉,压着呼吸,轻轻笑了声:“没想到吧,我以前可是在警校上过课啊。”
虽然那是死了五六次前的事,学到的也早还给学校了。
脚步声匆匆袭来,又犹豫地顿了些许,在不远处缓缓停下,而喘息声在寂静的夜晚衬托下极为清晰。
简无虞察觉,回头。
路的起点,灯下,男人戴着黑色的渔夫帽,白得发光,唇色嫣红,清醒的目光从漆黑的眼眸遥遥投在她身上。
他来干什么?
简无虞摁着不断挣扎的女生,吃惊之余又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她吸了口冷气又凉得牙齿疼,闭着嘴提了提嘴角。
私生饭打架,爱豆观战。
两个穿着裙子的女生干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虽然现在是单方面的“殴打”。
男人走近,止步于安全距离,他看简无虞,蹙眉问她:“你……”他见简无虞姿势游刃有余地摁着女生,自觉问话多余:“没事。”
“怎么没事,边伯贤,”简无虞提起嘴角,出口惊人,“因为你差点死了两次啊。”
边伯贤皱眉:“什么……”
“伯贤?!”女生听到名字像是打了鸡血,拼命扭过脖子,皮肤一部分叠起皱褶一部分撕扯开,眼角都要裂出血丝。
简无虞提起膝盖压上去。
“好了,现在有报警的正当理由了,”简无虞回头看边伯贤,抬起下巴点了点示意他看地面上掉落的黑色电击棒,“麻烦您为了我,也报个警吧。”
边伯贤偏开头看向地砖——却不是看电击棒,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裙子。”
“啊?”
“你裙子撩起来了。”
简无虞低头看了眼因为提膝动作而稍稍有些走光的大腿,面不改色地换了另一边膝盖继续压在女生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
“你现在报警吧,”简无虞顿了顿,说,“这会气氛挺尴尬的。”
逗你俩玩
大概是没见过走光还能自己说出“尴尬”二字的女生,边伯贤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滞了两秒。
但大概是因为身为娱乐圈里的艺人,见多识广,三秒后边伯贤果断地抬起眼睛直视简无虞,退开一步,插着兜神情淡漠:“和我无关。”
这反应在简无虞见过的人中算得上是一流,要知道简无虞见过的人形形色色,鱼龙混杂,包括一些遇到便是开眼界的无耻之徒。
在涉及自身利益的瞬时反应速度上,坏人确实略胜一筹。
她还以为边伯贤看到她被袭击会产生基本的同情心理,忽略自身的利益,选择送她去警局,看来这个算盘打得不够精明。
失误了,不该用一般好人的标准去衡量边伯贤。
“有意思,不想帮我但又过来,”简无虞盯着边伯贤,语气从最开始的礼貌逐渐变得随意,“你的意图是什么?”
边伯贤言简意赅:“怕出人命。”
简无虞想了想,理解地点点头:“也是,出人命你就一定要上社会新闻,那和你的意愿相违背。”
她看了眼膝盖下疼得身躯发颤的女生,又看回边伯贤,他唇红齿白,漂亮又冷漠,着实有勾人的资本。
“你知道这个女生一直在,”简无虞顿了顿,“从私生饭手中‘保护’你?不然怎么会一看我和她相遇就知道我会有危险?”
边伯贤用冷漠又清明的眼眸注视着她,利落而轻微地摇头,渔夫帽下的眉眼笼在阴影里深沉而森冷,如他的语气:“猜的。”
他并不想和她这个陌生人多费口舌,简无虞看得出来。
“OK,”简无虞呼了口气,道,“看来以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啊,确实,按照私生饭的心理,一山不容二虎。”
夜间的风冷得冻牙,简无虞本就穿得清凉,大片皮肤裸露,所以热量丧失很快。
她不想浪费时间了。
“你可以回去了,”简无虞对边伯贤客气地道,“于当前状况,你没有任何用处了。”
简无虞回头,压着女生的腿瞬间不知轻重了,那女生的身子被强行折叠了,手臂却又被控在背后,骨节咔咔作响,一瞬产生了将要脱臼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