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我要死在哥哥面前……”
“哥哥要永远记住我啊,我会永远爱你,我的光啊。”
在韩国叫欧巴不一定是亲生哥哥,也有对无血缘关系的年长男性的亲昵意味。
爱丽不一定是一个人的名字,比如EXO群体的粉丝的称呼,除了EXO-L,还有爱丽。
说一个人是光,不一定是比喻意味,也可能是那个人的象征符号。
捅死自己的那位小作者写过的衍生文中关于EXO的信息大量涌了出来,让简无虞呼吸逐渐粗重,眼前的场景变得荒谬而扭曲。
她咽了口口水,在男人清醒而锐利的目光中清晰地认知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跑到偶像家里妄图以自杀在偶像面前证明存在感的疯狂私生饭。
哥哥妹妹的骨科虐恋?
No,只是私生的幻想。
这真是史上翻车最惨的一次重生。
简无虞关于不死总结的经验中有一条不是很确定:每次活过来,她的身份好像会和她上一次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有关系。
OK,OK,回想一下,被捅死前女高中生说的是什么?
“你根本不懂我对伯贤的爱。”
遇见同行
眼前惊艳了她一把的帅哥是边伯贤,但对简无虞而言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眼前的帅哥报了警,打算送她进局子。
灯光明亮,尴尬无处藏匿。
两人僵持着。
简无虞吸气吐气,尽量保持着身体的稳定,一点一点把双手举过头顶向边伯贤示意自己手无寸铁,一边大脑飞速地转动开。
“别激动,”她说,“我没有恶意。”
虽然警局并不是好地方,但去那可以省下她自己去查清原主的身份的力气,警察会告诉她关于原主的一切。
至于非法闯入民宅需要付出的代价,因为情节不算严重,认错态度良好,大约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
简无虞觉得自己可以、且也有义务为原主的错误承担后果。
“现在报警了对吗?”简无虞和边伯贤相对无言了一会,对那眼神中的冷意和警惕已然接受良好,她慢慢地开口想要安抚边伯贤的情绪,“很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乱来的。”
她瞟了一眼桌上的杂乱,缓缓放下一只手捡过信件和刀片举起来给边伯贤看:“这个是我带来的,我也会拿走的。”
刀片上还沾着血,信封上的红色刺眼夺目。
边伯贤的脸色霎时沉下,眼眸里带上了些许怒意,似乎认为简无虞的行为是某种威胁,他只是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啊,抱歉,”简无虞这才意识到自己举着沾血的刀片的行为和她的道歉并不相配,她迅速把手放下藏在身后,努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对,以后也不会再做了,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了。”
边伯贤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腿有些麻了,简无虞小幅度挪了挪脚趾,酸涩从肌肉内里戳出来,像是密密的刺。在警察来之前她不知道还要这样站在这里多久——边伯贤这样站着不累吗?
她看了眼边伯贤,他光着一只脚踩在鞋子上,像个尽职尽责的哨兵一样守在门口目光深冷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简无虞知道自己最好也不要动,因为她在边伯贤眼里是无所不为的疯狂私生饭,嘴角上勾一下都是正在对偶像进行意/淫的证据。
边伯贤眼睛很黑,瞳孔望进去很深,而在她大脑里关于边伯贤那少得可怜的信息中,冷漠并非是这位偶像的代名词。
模模糊糊的回忆中,边伯贤如所有贴着偶像标签的男性,外形靓丽,笑容灿烂,能歌善舞。
标准的韩国偶像,模式化得如同造星工厂流水线出来的商品,职业生涯像是标签贴在透明盒子的外头,生产日期、保质期、制造商还有成分表,一览无余。
但除了冷漠——这是没有标在包装上的信息,除此之外,简无虞也找不到其他词贴切地形容眼前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侵入了对方的私人领地。
“走。”边伯贤忽然开口,他疲倦地指了指门口,声音沙哑低沉。
简无虞的视线集中在他不耐烦抿起的浅色嘴唇,没反应过来,好半会回过神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啊?”
“知道错了就走吧,”边伯贤把另一只鞋子脱下来,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他侧着脸,下颌线的弧度锋利,声音又冷又低,“我没报警。”
简无虞猝不及防一愣,为了确定信息的准确性,小声重复关键词:“没报警?”
边伯贤眼神冰冷地点头。
为什么不打算追究?简无虞把问题吞下,抬起手挠了挠头,面上没有丝毫被放过一马的喜悦和轻松。
她摸了摸身上——没找到手机,也没有钱包和任何证件。
说实话,边伯贤报警把她送去警局,是解决困扰简无虞除了“我在做什么”以外“我是谁”“我在哪儿”两个问题最便捷的渠道。
简无虞在边伯贤警惕的目光中摸索了全身,最后缓缓放下手,斟酌着开口:“能不能请你……”
“什么?”边伯贤的目光像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又寒又利。
简无虞连忙解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请你报个警?”对上边伯贤微微睁大的眼睛,她保持着适中的语速,在对方警惕狐疑的眼神中澄清自己:“我不是反社会人格患者,也不是自暴自弃,我只是……”
简无虞顿了顿,道:“只是需要警察的帮忙。”
边伯贤的目光有了一丝变化,狐疑和愤怒逐渐化为笃定和……由于社会道德对弱势群体无法下手的忍耐。
“私闯民宅是一个法律中规定的非法行为,你可以起诉我,”简无虞努力证明自己虽是弱势群体,但也是有能力承担法律责任的独立个体,“真的。”
说完,简无虞仔细品味边伯贤的表情变化,沮丧地发现自己的解释聊胜于无,甚至越发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报警后我会上新闻,我的粉丝会担心,”边伯贤终于开口,语气里掺着怀疑和冷漠,“我不会报警,请你现在立刻离开。”
简无虞一愣,这一点确实是她欠缺考虑。
“……好,”简无虞思考片刻,点头,“谢谢你,很抱歉打扰你休息,我现在就走。”
她用信纸把刀片裹好捏在手里,走过边伯贤的时候注意到对方很避嫌地往一旁避让,锐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在门关上之前,男人的声音传来:“那上面是血吗。”
简无虞回头看向边伯贤,他的神色依然疲倦冷漠,眼神从门缝间穿过,生冷而坚硬,但也许因为问题的内容居然与关心的意味有了联系。
简无虞掂了掂手里的刀片,很快整理好思绪,她抬起手腕——灯光照出的皮肤光洁白皙。
“不是,只是颜料而已。”她的声音平静,表情真挚。
边伯贤的轮廓在灯下的影子里更加立体,他用一秒钟简单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假,颔首,合上了门。
光消失了。
简无虞拿着信纸裹好的刀片,转过身打量空荡荡的走廊——边伯贤住在一楼,这很好,省得她爬楼梯。
她四处找垃圾桶,高级小区里的垃圾桶干净别致像是装饰品,比起功能显然更重视外观,她已经习惯了编辑办公室里被外卖盒和纸杯淹没的九块九小碎花塑料桶,差点没看穿那蹭亮的银色长方体的本质。
“咚。”
染血的自杀证据沉默下去。
简无虞是永生的,但又是短命的,人生对她而言像是无数片段组成的开区间,不知起点,也没有终点。
她看了一眼被黑色垃圾袋吞噬的信纸和刀片,那黑色很浅,但掩盖一个逝去的灵魂却绰绰有余。
死亡原本如此轻易。
简无虞打算去找小区保安让他帮忙报警,然后再去警局,虽然不知道保安会不会帮忙,警察会不会觉得她是精神病或者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又或是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但如果有罪名,警察一定会效率极高地确认她的身份。
她穿过灯光充足的大厅,解开门锁,拉开玻璃门,陷入夜晚的黑色冷气里。冷。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缩了缩脖子,抱紧双臂。
抖抖索索形迹猥琐地佝偻着身子小跑了两步,简无虞忽地一个急刹车,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