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直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毕竟事关自己艺人的利益——这次回归虽然只是出了单曲但总归是边伯贤的回归,他不得不再三斟酌:“她不是C班的孩子吗?才进来两个月对吧?压得住场子吗?”
他皱着眉头:“到时候一上台不会怯场吧,showcase的直播舞台要是失误——”
编舞老师撇了撇嘴:“你担心安言还不如担心其他两个,练了几年了还被安言给压了气势。”
车在直拿编舞老师没办法,这位编舞老师性格固执有想法是圈里出了名的,他只好扭头把矛盾点转移到边伯贤身上:“伯贤你觉得呢?”
一般而言,边伯贤总是非常配合车在直的想法,懂得如何使场面缓和下来,也懂得如何取舍。
他看着边伯贤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慢慢撩起眼皮,接过了他递过去的眼神。
很好,很好。
“可以,”边伯贤张嘴,回答得很果断,“我很期待她给我的MV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嗯。
嗯?!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猛烈的冲击感让车在直瞪大了眼睛。
练习部室长此时终于慎重地发言,争论至此他才讲了珍贵的第一句话:“因为一些事安言这孩子最近表现有点不稳定——”
车在直终于找到友军,立刻重重点头。
“但是,”室长拖长尾音一个大转弯,温声道,“就她处理事情的态度,我觉得她的心态已经成长了很多,看来这孩子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好好地成长了啊。”
他没有忽视车在直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赞同,扶了扶眼镜,慢吞吞地打着太极:“这件事还是要好好地商量,毕竟如果选安言作伯贤MV的伴舞,这后边很多事情都要变了。”
安言是未公开练习生,如果成为边伯贤MV的伴舞,逆向思维来看,意味着她的曝光度会猛然增高,也意味着资源向她倾斜,意味着公司要开始重点培养她。
那么正向来看,公司需要考察安言是否是值得培养的对象,才能决定要不要把这么珍贵的资源给予她。
编舞老师对室长就不敢搂脖子搂肩膀,他爽朗地笑了声,附和道:“室长说的是,不过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一直放在C班啊,她舞蹈的实力已经是B班的程度了吧——”
“月末考核成绩不行,最近这孩子心思不在这上面,”室长也没说的很清楚,他又推了推眼镜,“但是现在心思回来了,希望她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所有人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向站在一边站着的高挑少女集中,她看起来挺拔清瘦,明明是乖巧可爱的面相,气质却冷淡沉稳。
安言真的是变了太多。
几位大人物在热火朝天地争论,四个练习生那里却安安静静沉默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男生女生泾渭分明,两两分开,隔了一定距离。
“呀,安言,”李恩心揉了揉膝盖,轻飘飘地出声,“你什么时候练的?”
简无虞目视前方:“老师让我练的那十五分钟。”
李恩心不耐烦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看过编舞的视频了?谁拍给你的?还是谁教你的吗?”
简无虞声音很轻很淡,没有不礼貌但已经隐隐约约透出不耐烦:“泄露边伯贤前辈SOLO的编舞视频的相关情报会被劝退——公司应该对所有参加选拔的练习生都说过。”
言下之意是不要再问这么愚蠢又明显的问题,谁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做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又有谁做了还敢宣扬出去。
简无虞不是耐心好的人,除了当她被挑起好奇心的时候,可她对眼前的李恩心毫无兴趣——这个女生坏得不聪明也不彻底。
李恩心如简无虞所想,因她的话有点气急败坏起来,呼吸声明显粗重了一下,但奈何几位老师都在,她没法发作,只是咬着牙低声道:“你以为你记得快就可以了吗?记得快跳得像个机器人有什么用。”
简无虞垂了垂眼睑,没拿李恩心把自己跳摔倒的事情嘲讽回去。
李恩心才十八岁,而简无虞第一次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思维着实不在一个频道里,要吵也吵不出什么来。
说实话。简无虞瞟了李恩心一眼。这孩子也只是好胜心太过,太钻牛角尖,又不知道分寸,掉入了自己挖的名为自尊心的坑里,在造不成威胁的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
不过对于十八岁的安言来说,应该算是个恶毒的敌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室长才出声遣散他们:“你们都先回去吧。”
简无虞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也没有人宣布,但看舞蹈老师喜悦的神色,多半是自己被列入了考虑名单。
她依言转身离开。
“嘶……”
李恩心转身迈开一步,可能是因为伤到了,脚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而就在她前倾时,为了保持身体平稳,她的一只手目标清晰明确地抓向简无虞的胳膊。
她似乎用了力往后扯。
练习生内墙上都是镜子,简无虞看得到李恩心的动作,她反应很快地转身,一手攥住李恩心的手腕,一手撑住李恩心的肩膀。
没有再次跪地,李恩心先是松了口气,她抬眼对上简无虞平静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晃了晃神:“你……”
她迅速站直,“啪”地甩开简无虞的手,直视着简无虞的眼睛有些气急败坏地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这么说。”简无虞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走。
腿软还是故意简无虞分得清楚,如果李恩心是故意,那么李恩心现在绝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叉着腰对她生气。
这是非常不引人注意的小插曲,边伯贤只是下意识瞥去,本应迅速移开目光,但他却定在原地,向那背影追随而去的目光温度渐渐灼热,深邃而满是探究,仿佛被卷入一段已被密封的回忆中。
练习室的灯光是暖色的。
他好像站在某盏黑色的雕塑路灯下,灯光散进夜色里,没照进他的眼睛,却照出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她身型削瘦小巧,看他的时候要微微仰起头,就是这样的人身手敏捷利落将拿着电击棒的另一个女性制服。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气喘呼呼地奔去想救她一命,以为她命悬一线,以为为时已晚,然而却只能看着她用膝盖轻松地压制危险人物,他哑口无言地愣在原地,因为不肯报警还被说成是“多余”。
不得不承认,因为他的情绪起伏太大,所以那副画面至今仍然清晰地保存在他的脑海里。
而因此,对于边伯贤而言,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甚至连她提起手迎接攻击时会微微先侧过手腕的小习惯都清晰。
而刚刚,这样的小习惯又重现了——那个叫安言的练习生转身攥住别人手腕的动作,如此地熟悉。
金智妍已经死了,死于枪杀,在昨晚他离开警局后不到两个小时。
人死不能复生。
边伯贤收回目光,看向镜中映出的自己——冷漠、清醒,和自己对视容易让人陷入自我的矛盾,虽然他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
近来唯一冲动,也不过是跑去警局作了个惹得公司和经纪人都不快的证,他不是好人,他也许是,不想被一个连记忆都失去的人评价为“懦弱”而已。
不过会这样评价他的人也死了。
至今他都还觉得无法相信,即使只认识了不到24小时,那个总是把死随意地挂在嘴边女人真的死了。
再奇怪,她仍然是个人。
会被一颗子弹带走性命。
不过边伯贤不知道的是,一颗子弹不仅带走了性命,还带走了姓名。
月末考核
宿舍里现在只有金美朱和简无虞,一个是多在练习室待一秒都觉得地板烫脚的万年垫底,一位是记动作太快严重拖前进度被小组赶出练习室的速记怪物。
学渣和学神因为格格不入被赶到了一块。
因为两人着实可恨地心态平和,同宿舍的其他两位练习时长超出三年的练习生前辈开始若有若无地排挤她们。
其实也没为什么,纯属就是看不惯。
不过两个人都不太在乎别人是不是看得惯自己就是了,而且练习生宿舍的关系本就很冷淡,隔壁床位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换了人,省了功夫去交际。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跟老师说不想去当边伯贤前辈MV的伴舞?呀,安言你脑子不清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