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李文煦不慌不忙行了个礼,叫了声:“兄长。”这一声更是把何志潮气得心绞痛,站都站不稳。
李文煦又一转身对何海也一行礼,唤道:“岳父大人。”
不得不说这一声“岳父大人”还是很受用。何海见自己女儿一脸娇羞的模样,实在是无奈。最后左看看右看看,终是认可了。
李文煦提出婚宴就在镇石门办,让大小姐风风光光出嫁,一应事务他着人安排。何海觉得挺贴心,比从侧门悄无声息抬回王府贴心。
李文煦提出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未来半年最好的日子。何海一想用心,着急娶那便是真的用了情。
李文煦又提出,自今日起二人按照定俗直到婚嫁当日不再见面,他借用这些时日去打点云雾山庄后续事情。何海一想,妥,面面俱到,很是满意。
就这样,何亦薇不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被拽回了家,乖乖呆了十几日,盼天盼地盼到了成婚那一日,一大早起来突然哭得天昏地暗,各种舍不得。
舍不得老爹,老爹把自己最宝贝的一把匕首送了她,整个镇石门中人见这匕首都知道她身份尊贵,以后去哪里都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舍不得云萱,大嫂便忍痛割爱让云萱跟着她同去峄城,两人互相照应,他们也安心。
舍不得小侄儿何定遥,小孩却被他老哥一把抱走,还恶狠狠瞪了她好几眼才作罢。
这一日,她穿了这辈子最繁杂的衣,化了这辈子最浓的妆,带了这辈子最重的发髻,嫁人了。
拜天地的时候,她忍不住去瞥那人的手,怎么那修长的手指那般好看?
入洞房的时候,她忍不住挠那人手心,怎么那人的手心那么暖?
掀盖头的时候,她娇羞抬眸浅笑,怎么……没人闹洞房?
哈哈,没人敢!
李文煦去了前堂酒宴,她乖乖换洗,乖乖听大嫂的话端正独坐其间,等啊等,也没等多久,怎么那么累呢?
李文煦在酒席上敬了三杯酒,便辞了席返回后院。他不想参与其中,旁人也不敢劝酒,反倒是他离了席各自都自在。
更重要的是,十几日没听见那丫头的聒噪,还真很不习惯。谁知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而回,却见何亦薇瘫倒在桌上睡着了,面前是花生壳红枣核。
他靠近,她皱眉,暴露了自己已经醒来。
李文煦笑了一笑,侧着头看向她,眼眉宠溺,“装的?”
“就当我真的睡着了嘛。”她抬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李文煦的衣袖,眯了一只眼瞄向他。
初时李文煦只觉她可爱,再一细看,却见她已经从脸颊红到了脖颈,莫名笑道:“原来你是如此这般的……极易害羞。”
何亦薇被李文煦这么一逗,脸更是红透了。
她一嘟嘴不高兴了,“王爷这么快回来,就是来嘲笑我的?”
李文煦爽朗一笑:“我一个王爷在那席间,旁人也不自在,不如早早来陪我的新娘。十余日不见,可有想我?”
她笑得开怀,突然薄唇一翘,一字一顿回道:“小别胜新婚。”
李文煦一见这天真烂漫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趁着何亦薇不注意,轻轻在她唇上琢了一口。
何亦薇大惊失色,结巴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太……太……太突然了!”
李文煦开怀大笑,道:“那为夫问一句,可以亲你么?”
她欲拒还迎地用手撑了撑靠得极近的李文煦,心生怅然:“我可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换得今日的。将来你若喜欢上旁人,我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长得不好看。”
李文煦捧起何亦薇的脸,道:“谁说你不好看了?”
她羞红了脸又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欺负我,若哄骗我……我就……”
李文煦笑了:“怎样?谋杀亲夫?”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么?他想不到了。
“那我自是舍不得的。”何亦薇叹了口气道:“那就躲开你,忘了你。”
李文煦笑着柔声道:“你敢?”
“看我敢不敢!”何亦薇突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甚是好看。
这笑着的人,红唇煞是好看,禁不住李文煦又低头吻了下去。这一吻又绵又长。她下意识抬手勾住了他脖颈,闭上眼回应着。
李文煦将她抱起,走向了新婚红帐。她指尖微微紧缩,掐入了他衣领深处。
这一夜又长又暖。天刚亮的时候,何亦薇醒来,用指尖触着李文煦的睫毛,低低在他胸膛上道:“我能不能跟王爷讨个独一无二的聘礼。”
李文煦睫毛颤着,伸手覆上了她的腰,轻轻一捏,应道:“但凡所有,必当奉上。”
“我呀,能不能叫你……昭郎?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只能你我知道的,也只能我叫的。”
一声轻笑:“叫来听听。”
“昭郎——”
第三十八章 飞鸡起舞
“昭郎”二字漫上心口,她还未来记得呼出声便骤然醒来。眼一眨,心一顿:梦啊?
不知为何,她近日总是在梦中忆起前尘旧事。那梦里的时光甜得似蜜,再醒来却又另有一番滋味。
所谓你情我愿、你侬我侬,都不过是她自己多付出了些换得了李文煦多一点青睐。若是当初她安安稳稳不去招惹,安安稳稳嫁给旁人,过着平淡普通的日子,后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一声悠悠轻叹,天色依旧深沉,好在睡不多时,她扭了扭微微发麻的腿,抽动了一下被李文煦握在手心里的手。谁知她一动,李文煦竟然一声轻哼也翻动了身。
她下意识闭眼歪头,假意睡着。好像刚才梦里她假装过了,两次李文煦都看穿了,他学她说了同样的话。
心思悠悠转过,却听得李文煦窸窸窣窣起床之声。他一声不吭将她抱起,放进被子里,抱在怀中裹了又裹。
虽未睁眼,她却能感觉到,一双灼热的眼正盯着自己。好吧,看你能盯到何时?醉了还能睁眼睡不成?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便噘了噘嘴,也不在意是不是被李文煦看在眼中。片刻之后,温柔触碰。
李文煦的手指轻轻地在她唇上一触即离,转而带着温热缓缓向上又点了点她鼻尖,复又沿着鼻梁滑到她睫毛轻轻顺了顺。
所有动作小心翼翼,似挨着又似不挨着,就像她是个陶瓷娃娃,一不小心就碰碎了一般。
忍不了!太痒了!她刚想睁眼,却觉眼角突然覆上一阵暖意,比那欲触未触的指尖更暖更柔。是他的唇!
那唇瓣轻轻一触,似怕惊醒了她,复又在她唇角一触,一股浓浓酒香入鼻。他偷偷一笑,将她揉进了怀里,“别想逃。”
这温柔的怀,这熟悉的吻,和小心翼翼地触碰……
好像她中毒那晚,浑浑噩噩几度梦醒梦沉之间,也有个温暖的怀将她烧得滚烫的心抚平,也有个温柔的吻在她眼角擦干泪痕。
李文煦!你敢偷亲我?她猛然睁眼,就想问个究竟。可双目一瞪,只觉面前人脸模糊不清,似有若无。
里屋没有烛火,只有外间的蜡烛光隔着门隐隐跳闪。他刚才能看见么?竟然看了那么久?
两人相对而卧,挨得极近,呼吸相触,辗转多意。他呼吸绵长而清缓,每一次呼气都能带出一丝酒气。
好吧,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什么呢?秋后算账,来日方长,走着瞧!
何亦薇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李文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睁眼,已经天色大亮。这赖床的习惯真是从来就改不掉。
云萱替她整理长发的时候,偷笑着问:“小姐,你昨夜是不是做了一个好梦?”
何亦薇心头咯噔一下,应道:“是啊,是做了个梦,但是没想到醒来更痛。”
玖儿进来刚巧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黑沉了起来。芷苒一见,默然退了出去。
芷苒应是得了李文煦命令才刻意没有随时跟在何亦薇身侧,她只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也一定会在不该在的时候悄然离开。
何亦薇看着芷苒离开跨院的背影,抬手在那窗框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突然问:“今日天色不错,不知有没有什么趣事可以打发闲情?”
玖儿面色更加难看:“打发闲情不如想想正事。”她不喜欢王府,毕竟人生地不熟,眼见着这两人一日好过一日,自家少主交代的事却一点也无进展,心底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