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郁准备结账时,对面那人却是阻止了,然后笑着说:“不用,刚才他们已经付过了。”
白郁有些吃惊:“什么时候?不是说让我请你们吗?”
对面这人看了看后面坐着的五人,那五人便起身去了外面,紧接着,对面这人也起身,对着白郁说道:“没错啊?你请,我付!今日多谢‘白玉’,‘玛瑙’告辞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这人便迈着大步,十分潇洒的走了。
白郁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羊排,心里想到:还会再见面?别了,还是算了。总共见了两次,好像都不是让人很愉快的经历。而且,这人还是个对中土文化一知半解的,什么‘白玉’,什么‘玛瑙’的?真是的,自己一不小心还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结果这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装的,既然用‘玛瑙’来搪塞了过去。
哎,失策了,大意了!这只孔雀,看着表面笑嘻嘻的,实则像只狐狸一样,狡猾得很!
尼亚
捱过了一夜,白郁渐渐对身后背上的伤痛麻痹了许多。不知是昨夜的笛声解忧,还是因为在梦里遇到了回忆,解了背上的伤痛,第二日一早醒来,白郁竟觉得背后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灵霜进来替白郁换好药之后,便将一旁的信交到白郁手中,然后一边观察着白郁的表情,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是……今日一早,让我给您的。说,希望……希望你能……留下他带来的那个人。”
白郁接过信之后,细细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把信交给了灵霜,问道:“他走了?”
灵霜看着白郁,点头:“一大早,天快要亮的时候走的。”
白郁看着灵霜,然后静坐了一会儿,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灵霜反应过来,回答道:“我让他在外面等着的,校尉你现在要见他吗?”
白郁起身,灵霜立马上前扶她下床,白郁对着灵霜说道:“你去叫他进来,我见见他。”
灵霜给白郁加了件外衣,然后扶她坐下,紧接着,就去外面把人叫了进来。
白郁看着面前这人,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旋即,白郁的目光落在他的双手时,突然便想起来了。
白郁看着下方站着的这一神情寡淡,长相并不十分接近西土人样貌特点的男子,问道:“那日就是你替我乔装易容的吧?我记得你这双手。”
男子不语,眼睛注视着脚下,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白郁不知那延烈在信中执意让自己留下这人究竟是何意,只说这人忠实可靠,名叫‘尼亚’。
白郁继续问道:“你叫‘尼亚’?之前一直跟在那延烈身边吗?”
尼亚披散着长发,额间上坠着一个星星图案的银坠子,点头。
白郁见他始终不说话,于是问道:“你在他身边多久了?”
尼亚这次终于抬头,白郁以为他要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却不曾想,他却是伸出五根手指,然后比划了一通。
这下,白郁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尼亚不会说话。
白郁看向一旁的灵霜,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在灵霜身边好了。你对这里不熟悉,跟在灵霜身边,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她,她会告诉你。”
尼亚抬头看了看灵霜,然后又看了看白郁,点头,算是明白了。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白郁,又往白郁身后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一通比划简单明了。
白郁接过药瓶,问尼亚:“是涂在后背的伤口上的吗?”
尼亚点头。
白郁揭开盖子闻了闻,突然觉得这药香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在哪里闻过。
白郁把药瓶交给灵霜,然后看着尼亚的脸,问道:“你是西土人?”
尼亚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却很是不愿的点了一下头。
白郁见他面色有些难过,于是说道:“你别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不过有些奇怪,你竟然能听懂中土话。你之前学过吗?”
尼亚点头,然后看了看四周,找了纸笔,迅速写了几个字,交给白郁:母亲是中土人,所以,能懂。
白郁看着纸上工整的字迹,想起尼亚这一身西土装扮,以及想到他之前说他跟在那延烈身边五年时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想来,刚才他那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应该是与他父亲有关。
白郁放下手中的纸,抬头看着尼亚这张并没有太多表情浮现的脸,说道:“你可以留下,但是,从今往后,你身上的这身衣服怕是要换一换。毕竟,这里是宁国的军营,你这身西土人的服饰,终归有些不大合适。你可愿意?”
尼亚听完,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白郁倒是觉得,这尼亚虽然不能言语,但他比划的那些意思自己目前倒是能懂个大概,就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倒也安静。
白郁点头:“放心,这个不会非要你摘掉的,就和之前一样。”
尼亚进来这么久,终于从他脸上看见了一个带着情绪的正常表情,谢谢。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都有不愿被人窥探的一隅。也许,对尼亚而言,额前的那枚坠子就是他最珍贵的秘密,是他最重视的宝贝,所以,白郁心中即便是有些好奇,但也没有问出来。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对大家都好。就像是有些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样,留有余地。
白郁吩咐灵霜把尼亚带出去,并让尼亚日后与灵霜一同呆在自己身边,担任侍卫。毕竟自己身边只有灵霜这一个女子,终归有些不便。
灵霜带着尼亚出去后,白郁看着眼前的药瓶,突然便想起了昨夜的笛声。
不知,是谁昨夜在帐外吹笛,难不成,是军中的某一士兵?
那笛声,听着很是哀怨悲凉,像是在思念着谁一样,让人心底的情绪都被笛声带了出来。
离家千里,士兵们应该是十分想家的才是。
此次,算是不辱使命,希望皇上能看在这一点,给底下的士兵们多发一些奖赏。
每一个战士,不论军阶,上了战场,英勇杀敌的,都是宁国的英雄,是国家的英雄。没有千千万万的战士不惧生死,浴血奋战,就没有后方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
下午,白珣前来与白郁商议后续之事。
此次战事,由平西校尉充当先锋,西北军担任后军主力。
按着之前白珣传回去的奏折来看,新的圣旨,应该五日后便会传来。
白珣注意到了刚才灵霜身边跟着的尼亚,眼下大帐里只有他兄妹二人,白珣有意无意的问着白郁:“灵霜身边的那个,就是之前替你乔装易容的人吧?”
白郁看着手中的药瓶,点头。
白珣看了看四周,说道:“手艺不错,出神入化。”
白郁看着药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茫然的点头道:“是不错。”
白珣看着白郁,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可以,不如,你便趁此机会离开好了。”
白郁听完,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白珣的话外之音,问道:“离开?”
白珣低声对着白郁说道:“奏折上,我只说你伤势过重,昏迷不醒,所以,眼下除了我们自己人,没人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更没人知道,你现在醒没醒。妹妹,如果你愿意,便借此机会,离开这里,去找他吧!哥哥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白郁迟疑了,但也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会儿,瞬间便清醒过来,说道:“不可,我不能害了外面千千万万跟着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士。”
白珣:“妹妹放心,哥哥已经想好办法了。到时候,就说你重伤不治,以身报国。那个尼亚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我们找一个与你身形差不多的尸体,这件事,不就没人怀疑了吗?”
白郁听完,有过瞬间的心动,但理智在紧要时刻力挽狂澜,将她拉回了现实。
白郁轻笑,说道:“即便是答应了,但我自己问心有愧,以后,又怎会过得安生坦荡?只会一辈子都活在担忧和害怕之中。身为白氏后人,身为皇室宗亲,万不可只想着一己之私。这样,日后无颜去面对先祖。往后,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战事,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呆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