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才打开盖子,一股茶叶的清香,混着牛乳的奶味顺着蒸腾的热气传出来,吸着这股气息的徐桓悦心里满足。
她用步条裹着小锅两边的把手,示意小白拿着筛子放到那干净的大碗上,把里面的茶叶过滤了去,此时碗里就只剩下一碗带着茶香味道的牛乳了。
宋清一脸诧异地看着徐桓悦的一番动作,最后忍不住探头过来,闻着这股茶叶味道,好像没有了那种苦涩感,遂一脸惊喜地看着徐桓悦。
徐桓悦去摸了三个茶杯,给一个人倒了一杯,递给宋清的时候,还嘱咐了句:“有些烫手,你小心些。”
宋清连连点头,可是徐桓悦知道她压根就没听,完全只看着手里杯子里的奶茶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小心翼翼地、不分神地看着她。
小白手里握着茶杯。
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他看着徐桓悦的后脑勺,要气死了,为什么姐姐不看他?
要是徐桓悦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只怕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地给他了,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真把自己当孩子看?
可是现在的小白,的确心智最多也只有五六岁,小孩子的占有欲自然都是强的,看着关心他的姐姐现在一个劲地看着别人,可不生气吗?
这一生气,气得他就捧着杯子不说话,狠狠地瞪着小口小口抿着奶茶的宋清,只可惜了,还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宋清压根就没看到他嘛。
她的嘴唇边上还带着一圈奶渍,自己浑然不知地抬头看徐桓悦,惊喜道:“好喝!”怕徐桓悦不相信,她接连又跟着夸道,“好好喝啊,里面没有我喝茶的苦味,也没有每次被乳娘逼着喝牛乳的腥膻味道,真的好好喝!”
跟着,她又端起杯子连忙喝了一大口,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徐桓悦满意地笑了,揉了揉宋清的头。
此时满意极了的她,才终于注意到了端着杯子像是在看渣男一样看着自己的小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心虚来,举杯对着小白,做出一个碰杯的姿势来。
小白心里别扭极了,看着她开口喝了,自己到底还是乖乖地也低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整个天井里,宛若一个大型聚集喝奶茶基地,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拿着杯子吨吨吨,做出一样的姿势来,也是颇为有趣。
撩起围裙角擦手的徐娘子探出半个头来,看一副和气融融的样子,又笑吟吟地转头回去,准备做午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明天的更新会迟一点,等我,咪啾
第60章 壹拾
小白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双手放在膝盖上,让徐桓悦给她换着包扎的麻布,几天过去了, 他的伤口也差不多要结痂了, 只是后面那一缕头发被剪了,现在露出一片青色的头皮来,颇有些让人发笑的意味。
徐桓悦忍不住最后在他的后脑上揉了揉,带着笑意道:“行了, 你可以走了。”
小白一脸悲愤地捂住被徐桓悦碰过的地方,哭丧着脸:“是不是很丑?”
徐桓悦被他这个委屈又带着心酸的表情逗得一笑,捂着嘴最后还是没有打击他, 模棱两可道:“还行还行,你这么好看。”
这话倒也不假,他皮相可以说是徐桓悦见过的最好看的,像是皎皎明月,等闲人不能触碰的那种,只不过配上现在的表情, 实在是有些违和。
小白闻言, 一下子咧嘴笑开了, 追着问:“真的吗?”
徐桓悦拍了陪他的肩膀:“大男人, 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小白瞪她一眼, 像是幽灵一样飘走了。
徐桓悦把凳子搬回屋里, 又默默地去巡视了一圈已经过滤了一遭的葡萄酒,隐隐约约已经有绵长细腻的酒香传出来,她满足地喟叹,也回了屋。
她和徐娘子住在一间屋子,此时徐娘子正坐在窗下拿着脂膏擦手, 她上前去,盘腿坐在她的对面,脑袋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看得徐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嗔怪道:“你要是实在困了,就去睡觉,在这里给我看干什么?”
徐桓悦单手托腮,笑了起来:“还不是很困,待会儿和您一起。”
徐娘子笑眯眯地指使她:“那就先去厨房里给我打点水来吧,我要洗漱。”
“好嘞。”徐桓悦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厨房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小水桶,放到了房间的屏风后面。
等徐娘子洗漱完出来,拍了拍徐桓悦的肩膀,低声问道:“阿悦,你带回来的那个小白,伤势是不是要好了?”
“嗯,”徐桓悦点头,“已经结痂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拆了。”
“阿弥陀佛,也是佛祖保佑。”徐娘子双手合十,对着天念了句佛谒,“他也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被你捡回去,弄不好就死在了那后山上呢。”
徐桓悦不禁想起了他那日的样子,道:“那也不一定,是他运气好罢了,还有谁能和他一样,那么严重的伤口,到最后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心智受损了呢。”
“你懂什么?”徐娘子瞪她,“这心智受损才是最烦人的,现在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可真是捡回了一个祖宗。”
她语气嫌弃,可是这些话只是母女二人的闲聊,避开了小白,徐桓悦也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娘,我当时也没想别的,就是看他躺在了后山上,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才把他带回来了,哪里知道后面还有这些事情啊!”
“娘没说你做错了,”徐娘子叹气,“要是我,那个时候也心里不忍,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白白在家里占了一张口,也实在是……”
“唉。”
徐桓悦抱住了徐娘子的手臂,晃了晃。
徐娘子无奈地看她:“干什么?”虽然语气还是不算太好,但是比起刚才,倒是和缓了些。
徐桓悦不说话。
徐娘子伸手虚点着她的额头:“你就说吧。”
“娘——”徐桓悦拖长了声音,“救人救到西嘛,再留他几天好不好,你要是嫌弃他只吃饭不干事,我明日就让他跟在小春后面去跑堂。”
徐娘子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而且刀子嘴的功力也不深,本来就在两相犹豫之间,听了她的话,叹气道:“算了算了,反正每日的饭总有一两碗吃不完的,养着他也不碍事,到前面跑堂就算了,他那浑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要是等他想起来这一遭,弄不好还要报复呢。”
“报复个鬼?”徐桓悦横眉冷目,“是我们救了他的,他那么做,是忘恩负义。”
虽然这么说,可她也歇了这心思,反正后面又不是没有活计做。
母女二人又絮絮低语了好一会儿,才各自睡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天,萤火虫在漆黑的深夜里,提着灯笼晕出一点点的光芒来。
谢寻,也就是小白,侧卧在狭窄的小床上,虽然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有,但是却丝毫不觉得难受,反而心里满足极了。
那日的一撞,他现在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依稀能记得的,只有一道温柔婉转的女声,在他耳边唤着,可是在说些什么,他也听不清楚。
他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或者说,最近几晚,他都是尽做着些噩梦来,里面的场景起来就忘了,可是那种心悸感却没办法消失。
就比如今日,他本来呼吸绵长,睡着觉,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坠进那让人窒息的梦里去了。
*
雕梁画壁,紫檀木的家具散发着清香,青铜牡丹纹三足香炉里,有淡淡的香味从中逸出来,顺着袅袅烟雾,往人的身上都熏了一层这香气。
窗下的罗汉床上,盘腿坐着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妇人,姿态雍容华贵,一眼看过去竟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之感,只是此时却是眼里满是宠溺地拿着手里的针线活,歪歪扭扭地绣着肚兜上的童子。
罗汉床边,放着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个用红色襁褓包着的婴儿,眼睛漆黑如墨,看着屋顶的画壁,咧着嘴在笑。
除了这母子二人外,屋里其余人都出去了,女子没一会儿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探过身子来看孩子,结果和他四目相对,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婴孩举起两只手,在空气中乱晃,笑得咯咯响。
女子宠溺地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身边,小孩子手脚麻利地动了起来,在她眼皮子地下爬动着,手臂和腿上都肉鼓鼓的,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尤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