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闻言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脸上露出的惊讶之色。
哦呀,这还真是……躺平任踩的逆来顺受啊?是已经认命了吗?这样的示弱真是太甜了啊骚年,会让怪阿姨真的想要跳上去稍微……蹂/躏你一下的啊?
……咳,打住。她的大脑一定是又进沟了,因而产生了很多垃圾文件。
不过稍微率直地表达一下,大概也没什么的。说不定还能产生画风转变得乳齿自然的奇效哦。
“哦呀哦呀,”柳泉笑了起来,把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其中的一部分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这样的示弱真是太甜了啊骚年。”
白石大大地一愣。
白栗色头发的青年那张俊秀的脸上一瞬间浮现了极为错愕的表情;柳泉似乎极为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于是她酷炫狂霸拽地笑了一笑,继续毫无心理压力地刷着野生大BOSS的台词。
“仔细想一想,这些年来,我又给过你多少心灵上的折磨呢。那些折磨所衍生的痛苦是否又足够弥补我所失去的一切呢——”
“换言之,即使我杀死你,那些我所丧失了的才能和机会,就能够重新降临吗。”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转向白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即使说出了“杀死你”这样严重的字眼,似乎还是没能让白石更加动摇一点——也许是因为真·信雅酱之前就已经在他面前使用过这种威胁一般的用语的关系,他看上去甚至还没有刚才柳泉玩笑似的嘲弄他的时候,所表露出来的那么惊异。
不过柳泉可是经过磨炼的正选玩家呢。语言杀这种技能,正是她经过认真修炼、不需积分兑换就主动获得的第一个高级技能。
何况之前还有攻略四天宝寺的教练渡边修的脚本打底。
“最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样的好事是不会发生的。”
柳泉选择了那个关于渡边修支线的剧本里她自我感觉最为良好的一句台词。
“我终于明白,我不可以杀死你。同样地,你也不可以杀死我。”
“即使失去了美妙的才能和重新登场的机会,这也不可能真正成为杀死我的凶器。”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要不要和你比赛,其实和要不要以‘愧疚感’和‘负罪感’来折磨你、或者要不要结束这种长期折磨一样,都是出自于我自己的选择啊。”
白石猛地一震。他蓦然抬起了头,睁大了双眼,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到来了,又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女神(经病)会不会下一秒钟就推翻自己的保证,重新开始更为折磨人的复仇。
看着这样的表情,柳泉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真是……糟糕的表情啊?果然是已经被我吓晕了吗?”她笑着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所以我果然应该使出更加恐怖的手段来报复,才能符合你心目中对我这个偏执狂应有的设定吗?是举报你‘长期在比赛中使用违禁道具’好呢,还是发动舆论攻势害你被禁赛好呢?”
她微微偏了一下头,似乎还真的十分认真地开始考虑这个严重的命题;白石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慌忙摇手说道:“不不不你千万不要再这么想了啊大小姐……我、我只是个凡人,那、那种事我可是没有自信再来一次也能平安度过呢……”
总觉得……搞笑役真是不适合你那张漂亮的脸呢,尤其是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白石君。
第33章
不过这句话柳泉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它只是在她心头打了个转,就重新沉了下去。
她只是耸了耸肩,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猜你大概会想,这个女人一定是已经心理变态了才会想出这么可怕的主意来,真是恐怖。”
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心目中已经心理阴暗了很多年的女孩子会突然说得如此直率坦白,白石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他低下了头,用手摸了一下后脑的头发,低低笑了起来。
“之前确实是这么想过……不过,好像,被你这么坦率地一说,这种想法听上去就有那么一点可笑了呢。”
白栗色头发的青年漂亮的脸孔微微低垂着,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一些。先前他们最初见面时,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那种隐约的尴尬和互相防备的气氛都消失了。
“说起来,我大概也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仔细想想看,你是永远失去了打网球的机会,你的才华只能眼睁睁地被浪费掉……原本一定可以到时间就入选国家队女子组成年一军的……”白石轻声说道,慢慢重新抬起头来,与柳泉相互对视。
“你所失去的东西,是我不能够想像的。和你的痛苦相比,没能守住和修酱的承诺,甚至秘密被拆穿了要面临可能的禁赛,这确实都算不上什么……”
青年明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一瞬间,好像他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握着球拍,带着一点好奇的衡量眼神,注视着她这个已然名噪一时的女子少年组天才球员的关西少年。
“我能够理解你的报复行为。……不过,你选择以网球来报复,我还是不能同意。”他的声音如同当年一样清朗明亮。
“网球……应该是更重要,更值得尊重和珍惜的事情。”
柳泉微微一怔,然后仿佛有点出神般,唇角慢慢绽开一个苦笑。
果然……是那个四天宝寺的白石藏之介会说出来的话啊。那个,即使从前的真·信雅妹子赌上了一切,也无法击败的、真正阳光健气的温暖少年……
她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想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她望着仍然奇怪地穿着四天宝寺网球部比赛服——虽然他现在应该已经自四天宝寺毕业、升入大学了——的白石,目光轻轻一闪,又飘向他的脸上。
“我败给你的,不是球技,不是才华,甚至也不能算是男女生之间天然有所差别的体能……”她坦率地说道,“想起来,你赢过我的,大概是你面对网球的态度吧。网球是很公平的……谁更爱它,更尊重它,更认真地去追求它……它就会给谁以更甜美的回报——”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用一些罕见的词语来形容网球和自己,白石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柳泉看着面前的青年露出这么一副呆相,和印象里在网上的那些视频中他飞驰在球场上的英姿一点也不相称,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嘛,其实我那个时候……并不是因为热爱网球才一直往前走的。”她一边慢慢地思考着,综合了一下自己迄今为止所获得的各种消息与自己所得出的各种推论,一边露出有丝出神的表情,石破天惊地这样说道。
……假如用尽了一切努力,也始终无法得到一个真·信雅妹子会放任自己因为鲁莽的救球而受到重伤、继而开启那一段“天才坠落”的悲剧的真正理由的话,那么就由她这个替代役,来给大家一个圆满合理的理由吧。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兴趣……但是后来,太多的名利,太多的称赞,太多的期待,必须不停取得更高的荣誉来光耀父母的脸面、维系他人对我家的赞誉,太沉重的压力和必须进步、必须取胜的负担……这一切都压垮了我……到了和你比赛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几乎是在怀着憎恨的情绪拿起球拍登场了……”
白石看起来不能够比这一刻更加惊愕了。他微微张开了嘴,瞪着她的眼神满是惊吓。
“是……是吗?!”他好像费了很大一番气力,才笨拙地挤出这个词来,满脸都是“天啊这种情形到底应该怎么应对啊我真的不知道”的困惑紧张和茫然无措的表情。
柳泉直视着他的脸,倏尔展颜一笑,露出毫无芥蒂充满阳光的灿烂笑容,沿着刚才的计划,从别出心裁的、听上去很冒犯但是仔细想一想居然含有宝贵善意的台词陡然一转,十分自然地过渡到了终极步骤之努力走出雾霾向上攀登的正常向健气台词。
“……这样的我,当时被你击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使没有发生那个意外,我的网球生涯大概也不会长久……我想我总是会在未来的一个什么时间,被网球所抛弃……因为当初的我只是凭着上天给我的一点点才华,在网球面前虚伪地应对,并没有认真地对待它,尊重它,打算把它当作一生的终极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