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手还不够狠,才有你此刻的废话。”
“朕?杨逸之你弑杀君父,哪里还有法度礼仪!像你这样的叛徒逆子人人得而诛之。”
“汝阳王兄,大驾来此,没少给守卫钱财吧。”
“哼,那是义士不耻于你的保证,愿意顺应天道。”
“天道?朕早已查明是你,谋害先帝。只是因杨氏一族子嗣凋零,若是顶了你的罪,连你那未满月的世子都要受到株连,才给你留些脸面。”
汝阳王虽面容不改,却能看出他瞳孔中的震动。
“还有你,李铭之,协助他行大逆之事,朕夷你九族有何不可。就算十族又有何妨?”
“哼,死到临头还有空在此滔滔不绝。师弟果然是好胆识。”
“要说胆识,哪里比得了吴公子。此番他未曾前来?前朝旧臣,矢志不渝,当真是好气节。”
虽说早就感觉吴奕轩不对劲,却没想到是前朝旧臣,想来这些事也没有那么简单。赵紫苑此时觉得自己身处于一张大网之中,一步一动,都仿若摆布。至于杨逸之为何从京城赶来,她尚且不知。只是接了不知是谁的信,说是「欲知真相,循图来此」。将念儿安顿了一番,赵紫苑马不停蹄便赶来了。却是此番景象。想来有诈。这样,赵紫苑便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师妹,你想选丈夫还是女儿?”
李铭之阴冷的声音钻进了赵紫苑的耳朵,打断了她的思绪。甚至让她一愣。
“你说什么?”
“这把扇子你不会不认识吧?”
虽说不出什么,杨逸之总感觉不对劲。这一切都太巧了。
“你想怎样?”“我想要你身上的血。”“这种无稽之谈,亏你书香世家,还信。”“有了你的血,不,或者说是我侄女的血,我便能成为这世界的王。什么北渝、南国,都将属于我的统治。”
「他当真是疯了。」
“娘……爹爹……”
杨逸之扶住赵紫苑有些颤抖的身子,重重揽了她一下。“别慌,有诈。”杨逸之在她耳边低沉的说着。
“师妹,你好好想想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来人面前落下一块巨石,室内又剩下二人。杨逸之虽是无奈,却没赶得及阻止那机扩,因为他知道这块石头意味着什么。幸好,李铭之这人虽然这些年人变得有些偏执,可对赵紫苑还是有真心的,想来不会为难于她。
杨逸之干笑一声,温和的看着赵紫苑。
“没事,他们在故弄玄虚。”
“那刚才大师兄说的是怎么回事?”
“你可是安顿好念儿才来的?”
“嗯,在绫妹那里。”
“那不就成了。”
杨逸之将怀中的那纸掏出,递给赵紫苑。
“这是前些日子我与念儿背书时写的。”
“这就是了,那扇子,估计也是偷来的。”
“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没事,想来李铭之不会为难你。”
“那你呢?”
“我……?没事。”
“你知道这里的机关是吗?”
“……”
“你刚才的样子,分明是知道。”
“鸿儿很想念你,回去看看他吧。”
“鸿儿……还好吗。”
“嗯,书读的很好,又沉稳,像你。”
又是一种沉默。
“你为何不问问念儿好不好。”
“跟你在一起,自然好。比跟着我好。”
“路上有人说当今的皇上滥杀,她还跟人吵起来了。小脸憋的通红。她说,皇上是一个连一只小鸟都不会伤害的人。”
“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知道你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我没办法阻止你,也不想看着你变成那样。”
“鸿儿很想你,也想妹妹。以后,你带着念儿,回去看看他吧。”
“他?你就不想我回去看看你吗。”
杨逸之又笑了,还是那样温和。
“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赵紫苑将那帕子放在指尖,又去擦着杨逸之因为说话而扯动流血的伤口。“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我知道。”
杨逸之习惯性抬手,想要去整理赵紫苑额角间的碎发,却停下了手。他没法直视面前人的眼睛,只能望着她的眉间,尽管这人是他最亲密的妻子。
“抱抱我行吗?”
“……”
“夫妻一场。”杨逸之没再等她回话,便将眼前人揽入怀中。
“答应我,回去看看他,陪陪他吧。”
温热的气息在赵紫苑耳边拍打着。
终章3
“陛下,该用午膳了,别误了时辰,伤了身子。”是小礼子。
“去吧,朕知道了。”
“许小姐,您可别闯,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呢。”
“皇帝哥哥答应了,今儿个中午要陪我玩的。”
“我的大小姐哎,您快别吵了,要是扰了皇上,奴才的脑袋就不保了。”
龙座上清秀的少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小礼子,去吧,让她进来。”
“皇帝哥哥,这些个奏章你看完没?陪我去放风筝吧。”“朕正准备用膳呢,吃了再去吧。”“那你可不许食言,上回你说用膳后陪我练剑,结果呢,那些个大臣就把你抢走了。”“那是朕有政务。”“政务……政务……你们都是这样。我娘在边关不回来,我爹又到处游历,天天剩我一个人,无趣的很呢。”
“你若是能沉得下心,读书写字,也就不觉得无聊了。”“谁像你啊,十一二岁,整日老气横秋的。”
“许小姐,可不敢这么说。”“无妨,小礼子。”听了这话,眼前这稚嫩却颇为英气的小女孩得意的向小礼子吐了吐舌头,让周围的人都没办法。
“念儿姐姐呢,许久没见她了。”“她?”
“爹爹,那边,那边。”
秋风吹得叶子在溪水中稀稀落落的漂着,水清的可以看到溪底的青苔。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挽着裤脚,拿着鱼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快速流转着,脸上还带着溅起的水珠。
“知道了,看我的。”溪中一个有些瘦削的男子也是挽着裤脚,弯着腰盯着,猛的一下将手中的鱼叉向水中掷去。
“捉到了,捉到了!”男子拾起鱼叉,高高举着,“看,怎么样!”“爹爹最好了!”刚要得意,男子却脚下一滑,跌进了水里,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两人就这样笑作一团。
谁能想到,曾经北国手段凌厉的皇帝,此刻竟然在山间做起了闲人。
父女二人走着,就到了府门。杨逸之低头看了看身上,又看了看念儿,将她脸上的泥画了几道,像个小花猫。“爹爹讨厌。”“嘿嘿,这样好看。”说着将手上的鱼叉递给了念儿,“你先把鱼拿到厨房给陈伯,我去换身衣服。让你娘看到该生气了。”
杨逸之从侧门进府,在廊上轻轻走着,钻进一间屋子快速换了身衣服。刚打开门就和赵紫苑撞了个满怀。“吓死我了,你现在轻功进步到我都听不到脚步声了。”“你还说,是不是又带念儿去抓鱼了?”“没有,我们就是去散散步,然后钓鱼。”“真的……?”
说着,赵紫苑就作势要进屋。
“我投降,是捉了一会儿。”“现在天冷了,染了寒症可怎么办?”看着眼前这秀眉微蹙,面有嗔意的女子,杨逸之除了作低说好话从来没有办法。忽有时光穿梭之感,眼前这人已经从少女模样成了美貌少妇。而念儿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她,眉眼神色愈发像了。
“逸之,你在想什么呢?”
“逸之,你在想什么呢?”
日光微明,天色初亮,看着轰塌的墓道口,杨逸之有一丝出神。
“走吧,还看什么?”是高镜。
正阳宫
“父皇……”面前是鸿儿稚嫩而又有些无奈的小脸。
“人该杀的父皇都给你杀了,大臣也给你选了。江山呢,算不得多么富庶,底子也尚可。你就好好做皇帝吧。”
“可是父皇,我才七岁……”
“七岁不小了,而且你天资聪颖,定然是没问题的。
好了,父皇已经决定了。宋沅姑母的话你也听到了,父皇身子不好。要是继续劳心劳力下去,定然是没什么时日了。”
“虽是这么说……史官会怎么写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