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之选了一处岩石落脚,刚放下高镜却又被她狠狠踩了一脚。刚才呜咽的声音和梨花带雨的表情也瞬间消失了。
[这女人,女人心海底针啊。]
高镜转身就要走,漆黑的夜里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你自己能回去吗?”高镜埋头走着,也不理杨逸之的话。直到树林里飞出一只黑鸟,吓得她一激灵,捂着眼睛就往回跑。“哎,你……”谁知高镜跑着跑着竟然跌进了他的怀里。
“高姑娘,你这……”杨逸之有些无助的举起双手,显示自己不是想要占她的便宜。谁知她似乎真的哭起来了,还微微的颤抖着。“没事,没事了啊……”杨逸之只好放下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背。
高镜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杨逸之这时心里有些无助。谁知这个刁蛮的姑娘这么脆弱,现在不知如何收场了。
“我送你回去罢。”杨逸之轻声试探着。“表姐还说你是什么谦谦公子,当真是骗人的很。”高镜有衣袖拭去了自己的泪痕,转身慢慢走着。“吕瑶还这么说我呢?看不出来啊。”又是一阵沉默,杨逸之不敢搭话,就这么走着。约摸天快亮了,他才开了腔。“高姑娘,天快亮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快些回去。”“怎么,你嫌我走得慢了?”“也不是,只是我刚才看你心情不好没敢说,我们一直走反了……”“……”
高镜回到帐中,朵儿和呼延侍卫都是满心担忧,不仅是担心她,还有自己的脑袋。她却把二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捶着枕头。“杨逸之……看我以后不要你好看。”
“呼延侍卫,公主这是怎么了?”“我想八成是让北国那个小子给气到了,待我禀报大王,征调高手,剁了他。”“是这样吗?”“我看是,你看公主气的。”
杨逸之在大帐中一遍批阅军报,一边不住的打着喷嚏。“杨大哥,我给你瞧瞧,可是受了风寒。”“无妨。”杨逸之自顾吸了吸鼻子,“沅妹那日你受惊了,怎么不多歇息几日。”“赵姐姐临行前嘱咐我,每三日给你诊脉,还要给她回信呢。”
杨逸之一笑,配合的将手腕伸出。“原来紫苑在我这还有探子呢,这我可要安分些。”宋沅知他是戏言,只是笑笑。搭了脉又换了药,这才收拾起药箱。“身子都还好,只是你内里气息不稳,可是跟人动手了?”“昨晚我去了韩者军中一趟。”“你一个人去的?”“是啊,去去就回了。”“这要是让赵姐姐知道你如此莽撞,还不知多担心呢。”“无妨,你莫告诉她,沅妹。”
宋沅斟酌再三,还是把这事写到了信中。赵紫苑读这信时,一边漫步一边摩挲着着自己的肚子,看到杨逸之如此莽撞,气的腹中一抽。
“哎呦。”一旁的忍冬见状赶忙抚着赵紫苑坐下,问要不要宣太医前来。“不必,我只是有些气到了。”“夫人这是为何?”“逸之他竟然一个人跑到韩者的军营中去了,当真荒唐。他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夫人莫急,想来殿下心中自有分寸。您这一动气,连腹中的小殿下都跟着忧心了呢。”
“哎,他总是这么个贪玩任性的性子,都要做爹的人了也不知道收心。”“夫人宽心,莫气坏了身子。若是实在担心,在书信中嘱咐公子便是了。”
赵紫苑又是一声叹气忧心。
“本来他的身子就不好,还如此的不沉稳,我哪里能放得下心呢。”
“什么?你要自己去北渝?”宋沅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本来以为杨逸之只身入韩者的军营已经够离谱了,现在他竟然要去北渝。杨逸之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懒懒道:“韩者的儿子被扣在北渝了,他本心是不想反的。我把他的儿子带回来,你再帮我医治他的身子,这样咱们的兵士就不必流血牺牲了。”
“可是……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我的武功你还信不过?”“你的武功我自然知道,只是这样危险的事,赵姐姐该多担心啊,陛下也不会同意的。”“我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没人知道。北渝都城离此处不远,十日我也就回来了。”“可是,就算这样,若是北渝知道你不在军中而是去了他们的都城,你就太危险了。”“他们不会知道的,这事只有你我和柳昭知道。军中有什么事,让柳昭看着办就行。”
杨逸之自然是不会听宋沅劝的,而宋沅也不敢讲这事瞒着,但也不敢告诉赵紫苑,只是托了气宗的亲信,由太子妃之手上报给了武帝。
“荒唐!”武帝震怒,将奏折一扫,散落在地。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张贤多年来也没见过武帝如此大怒。
“莫云朕要斩了你!”
“父皇,这信中……为何您如此大怒啊?”“逸之自己跑到北渝去了,莫云竟然一无所知。”“逸之跑到北渝去了?”太子妃只觉当头一棒,就要摔倒,幸好张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也别担心,朕这就派最精锐的暗卫去寻他。”“可北渝现在虎视眈眈,虽然没有直接开战,但也是暗中资助叛军,若是逸之落到他们手中……媳妇恐怕……”“你也不要太忧心,北渝想要的是城池土地,他们不会伤了逸之的性命。只是你莫要跟紫苑提起此事,她现在还怀着皇嗣。”
吴奕轩依旧是玩着鸟笼,他看了看身后佝偻的身影轻笑一声。“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让咱们赵师姐知道了。”
东宫
吴依匆忙前来还未进殿便听到赵紫苑痛苦的□□声。
“这是怎么了?昨日我来时还是好好的。”“吴姑娘,刚刚夫人读了一个宫女的纸条,便腹痛不止了。”“纸条?”
吴依先是搭上赵紫苑的脉,给她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又飞快写下了方子,着人去煎。她取出帕子给赵紫苑擦着脸上汗水,又抠开她的手心。这笔迹她认得,出自兄长心腹之手。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吴依将这纸条撕得粉碎,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药丸逐渐发生了效力,赵紫苑腹痛减缓了,却仍是喘着粗气。武帝、皇后和太子妃闻讯都已前来,宫中是跪了满地的太医。
“紫苑你莫听旁人胡言,这就是狼子野心之人对皇嗣不轨罢了。”“陛下,孙媳近日读逸之的家书就感到了。还请陛下莫要瞒着我。”“北境遥远,得到的书信也是五日前的了。朕已派人前去北渝,你且放心。”
赵紫苑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谢恩再着剑宗的门徒多加查访。
她也不知现在自己心中是何滋味。这个冤家,时而沉稳时而贪玩,总是不让人放下心来。他是那么让人欢愉,又总是让人担心,好像生来就是让自己忧思的。
赵紫苑靠着软榻失去了精神。半睡半醒之间,她看到杨逸之在对他温暖的笑,笑的暖洋洋的。就是眼神变得很陌生。
生产
“只有用皇族的血,才能复兴大业。”
是李铭之的声音。
大师兄?杨逸之在北渝的大殿外缥缈的听着,不很真切。但此时他已经无心顾及这些,只想把韩者的儿子带回去。
“可真会藏。”杨逸之在一座破败的院子外松了松筋骨,翻身一跃,进了院中。这院子看着不大,进去倒也算宽敞,有诸多别殿。在幽暗中映照着月光,仿佛是在呜咽,又时不时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杨逸之按照门人递来的羊皮卷一路寻找推算,终于在一口井边停下了。他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丢了下去,许久才听到回声。
“谁?”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杨逸之一听便之,是了。他将随身携带的绳子捆在树腰上,确认结实了才算安心,将绳子另一头抛入井中。自己则是抢先一步跳入了井中。
“谁?”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戒备的看着。“韩公子莫怕,你看这个。”杨逸之取出从韩者手中带来的信物,一支韩家军的箭镞,递了过去。“你是父亲派来搭救我的?”“正是。”眼前这男子摇了摇头,又坐在石矶上轻叹一口气。“可怜我韩谦也算是沙场过命的人,此刻却要被困在此处。”“你?”杨逸之抬起韩谦的手腕,又用真气探查了一番,眉头一皱。
“此刻我武功内力皆被封闭,就算出的了这口井,怕也出不了北渝的王宫。公子还是快快回去吧。烦请代我禀告家父,就说儿子不孝,拖累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