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就知道呼呼大睡,也不再陪陪我。赵紫苑心里埋怨着,在街上兜兜转转。并州不似京城繁华,转来转去,也有些无趣。
“师姐?”
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这声音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赵紫苑转身一看,眼前是一个瘦削高挑的身着黑纱的男子,目如水,眉似柳,唇若含丹,在这黑衣的映衬下,脸竟显得有些惨白了。这五官,就算长成一个姑娘家,怕也是要让不少人惦念的。
“师姐莫不是不认得我了?我是恪儿啊,许恪。”
“恪儿?你是恪儿?”
看着眼前的男子,赵紫苑确实有些不敢相认了。印象里,许恪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跟现在的赵隽差不多。却不知一晃眼,长成了一位俊秀公子哥了。
“是我啊师姐,自打我出门云游学习,也有七八年了吧,怪不得师姐识不得我了。你现在徒儿都有我当初一般大了吧。”“隽儿?你见过他?”“我到京城寻师姐时,曾见过一面。”“你寻我?”“不久前,我曾收到过一封署名为[吴奕轩]的信,说师姐最近有难,让我速去寻你。”吴奕轩?自己有难?赵紫苑一时没有了思绪。“师姐可还好?看到师姐还安好,我便放心了。”“恪儿,不说这些了,先随我回府去吧。”
这时杨逸之正倚在亭中长椅上,看着手中的书信痴痴发笑。恨不得赵紫苑立马出现在眼前,向她讨赏。“紫苑回来了,定然欢喜。”等着等着,靠着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赵紫苑和一个年轻男子有说有笑的声音。
年轻男子?
杨逸之猛然睁开眼睛,果然是一个俊秀的公子哥映在眼里。这人,看着跟自己的感觉还有点像?准确的说,杨逸之觉得这黑衣公子模样比自己还要秀气一些,若说是胜过女子的相貌,也不为过。
“逸之。”赵紫苑唤着,杨逸之将书信往怀里一放,脚下轻点,来到了二人面前。“你看这是谁,是我们剑宗门下的小师弟。虽说比你还小两岁,论入门时间,还是你的师兄呢。”
看着赵紫苑这一句一个“师弟”亲昵的叫着,杨逸之不禁心里有些发酸。“师兄?以前可没听过还有这么个师兄。”“逸之。”赵紫苑言语一冷,有些蹙眉。“逸之师弟不知道我也属正常,我很小便听师父的话出门游学去了,不常在门中。”“好了恪儿,你车马劳顿也累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休息不能让管家带?”这句小声的呢喃被许恪听到了,偷偷的笑了一下。
凉亭中,杨逸之抚琴,赵紫苑读书,两个人半个时辰也没说什么话。赵紫苑看了看杨逸之的面色,怕是只有他自己觉不出来自己看起来就是气呼呼的样子吧。
“你心不静就别弹了。”赵紫苑放下手中的书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心不静,我看是你心不静吧。”“我心不静?杨逸之你今天该不是想着要跟我闹别扭吧。还是你除了画宫女就做不好别的事?”杨逸之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旁的老管家看着势头不对,忙着给打圆场。“公子小姐怎么还争起嘴来了。今日公子还说,有事要告诉小姐,小姐听了定然欢喜呢不是?”
“有事同我讲?”杨逸之默不答声。“好了,我与恪儿许久不见了,便多说了几句。我只当他是个孩子,多照拂几分罢了。”“当真?”“当真。”杨逸之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赵紫苑无奈的摇摇头,恪儿是个孩子,我看你也差不多。
“你瞧。”杨逸之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一脸欢欣。“还说让我欢喜,我看你现欢喜坏了吧?太子妃娘娘的家书,我看不好吧。”“你看看,里边是我俩的事情。”听到“我俩”这词,赵紫苑其实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只是等读完书信才真正面色绯红起来。
她将信放回信封当中,有些娇嗔的塞到了杨逸之怀中,转身拽了拽袖口。“谁要嫁于你?”杨逸之从背后拥着赵紫苑,却又被她逃到一边去。“你不欢喜?你放心,东宫就只有你一个人。要是你不喜欢,宫女也都遣散了去。”“哼,你这时说的好听。那些公子哥都还是三妻四妾,将来你的后宫还不知要多少人呢?”“我可不敢。只要你……”“我怎样?”杨逸之凑到赵紫苑的耳边,咬着她的耳朵道:“只要你快快生个小皇孙……”“呸,你又胡言。”“我可没胡言。”“要是女孩子你便不愿了?”“不会啊,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自然都喜欢的。那你这么说是愿意了?”“愿意什么?”赵紫苑脸上有些滚烫,伸手拧了一把杨逸之腰间细肉,疼得他一副龇牙咧嘴。
“太子妃娘娘虽说替咱们安排好了,但是还得爹爹那边答应。回京之后,你要亲自上门说通爹爹。要不然我可是没法子的。”“自然,自然。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在东宫的正殿,杨逸之坐于堂上,依旧是抚着琴。“秋风萧萧,路远遥遥,风雨飘飘,树影摇摇……”杨逸之哼着这曲,面色竟有些悲凉。“公子,来了。”“下去吧。”杨逸之还是低头拨弦,哪里看得到泠婧脸上的忧心。
鸣剑冰冷的剑锋触碰着杨逸之的脖子。即便没有抬头,杨逸之也感觉到眼前人正在滑落的泪水。“下手吧,这样你便解脱了,我也是。”“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你说,我便信你。”杨逸之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怜惜的看了眼前人一眼,扬起了头,闭上双眼。“没有了。”
傍晚,山林之间,一个少年有些趔趄的倒在坟包旁。“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伸手扒着泥土,不一会儿指头便血肉模糊。“公子,公子。”泠婧在一旁握住杨逸之的手,他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公子莫要如此折磨自己啊。”“我不信,她不会死的。”杨逸之突觉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捂这胸口闷头倒了下去。
“啊……”杨逸之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且不说身上的汗浸湿了寝衣,额头也是布满了汗珠。“你怎了?”赵紫苑闻声醒来,看着眼前的杨逸之,用袖口擦着他脸上的汗水,复又轻揉着他的心口,“为何如此多的汗水,是否心症又痛了?”“我……我做了个噩梦。”“怎样的梦,让你如此害怕?”杨逸之想了想,又摇摇头。“无妨,我去沐浴一番,换身衣服。你先睡罢。”
在空旷的浴室里,杨逸之靠在浴池边上,伸开双臂,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回想着刚才的梦,感觉真实的就像是现实,甚至有一种,是不是现在在做梦的感觉。杨逸之从水中出来,复又靠在浴池边。仰头闭目,任凭水从脸上流下去。水葱般的手指在他的脖子肩膀上摩挲着。“不是让你先睡么。”杨逸之用脸蹭了蹭那双玉手。“我担心你。”“你又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不隐瞒。”“没有。”杨逸之轻笑一声,转身抓住赵紫苑的葇夷,抬头看着她。“我梦到你要杀我。”“我要杀你?”“嗯,想来可能是我在外边寻了别的女子,还不止一个吧。可能……五六七八个?”“呸,”赵紫苑轻啐了一口,玉指推着杨逸之的眉心,“你还有这个本事。”“我有没有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杨逸之右手拽住赵紫苑,左手在水中托着,一眨眼就把赵紫苑在水中拥着。
“你这番动作,伤口再流血了也是活该。”看着水中寝衣已经湿了贴在身上的赵紫苑,杨逸之不禁咽了咽口水。看到杨逸之这要吃人的眼神,赵紫苑更是啐了一口。“你整天还有没有旁的事?看什么,还看!”“我不是也被你看光了。”“呸,谁要看你,唔……”
正在亲热温存之际,赵紫苑推开杨逸之,掩面干呕了几下。“你怎了?”“不知,应该无事。许是天气热的缘故,这几日总觉得有些反胃。”“我看你今日还有些疲乏?”“夏日总是有些乏的。”“你有几日没来葵水了?”“啊?你问这干什么?”赵紫苑的脸有些羞了,虽然与杨逸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跟男子谈论这些还是有些羞的。“你有几日没来了?”“有一月半了吧。”
杨逸之搭上赵紫苑的手腕,不一会儿便痴笑起来。他抱起赵紫苑在水周转着圈。“快停下来,我头晕的很。”“好好好,”杨逸之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紫苑,我当真欢喜极了。怪不得那日我觉得你脉息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