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了一句,“杨爱卿,可有何提议?”
杨清和:“回禀圣上,臣这几日与翰林院诸位官员商议了此事,阮亭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还要圣上拿定主意。”
伴君如伴虎,没有一个臣子可以一直得皇上宠信。在他老去之前,总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与接班人,而新科进士之中,综合各方各面,阮亭就是他看重的人。
官场上独木难支,总要有人搭把手,李春言曾扶持过他,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杨清和在关键时刻,也推了阮亭一把。
“哦?”皇上有些意外。
阮亭是新科状元,即便皇上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也很难不关注阮亭的表现。
他曾召见过阮亭一两次,无论是学识、奏对,还是看法和对策,从来不让皇上失望。
皇上离开龙椅,负手走下去,走到阮亭面前,“朕瞧你刚才一直未出声,你有何法子,说来让朕听一听?”
阮亭不慌不忙,拱了下手,“启禀圣上,微臣不才,这个法子并非微臣一人所想,是与杨大人以及诸位同僚一起商议的。”
“夏大学士忠君爱国,铮铮铁骨值得钦佩。然花名册上,京师全部的将士只有六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一部分老弱残兵和名号未消除的将士。若是除去这一部分,剩余的兵马不足五万人。
大晋兵马薄弱,加之数年不曾征战,将士训练懈怠,和凶猛强悍的蒙古骑兵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怕是勤王的兵马还未到达京师,京师的人手便抵抗不住了。”
皇上面露失望,“那依你的意思,也是赞同高爱卿的提议?”
皇上一年也没听过几次政,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彻彻底底昏庸的君主。
他到底是一国之君,索延汗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皇上更在意帝王的颜面,自是不同意高庐的提议。
阮亭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道:“皇上,臣并非认同高首辅的提议。对索延汗主动求和,只能解一时之困,会更加助长他的气焰。微臣认为,解决困境的关键,在那封逼降书上。”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可爱们说一下,抽了,明明已经更新了,后来去看,抽成了存稿,不是我要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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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只想和离的一百四十三天
“逼降书?” 皇上皱着眉, 他看过那封逼降书,没看出来有何不妥。
高庐和夏大学士等人也盯着阮亭,等着他的回答。
一个初出茅庐的郎君, 踏入官场不过一年时间,倒是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对策!
阮亭清越的声音回响在大殿,“索延汗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京郊,逼降书也是随意找了一个汉人书写的。索延汗乃鞑靼人, 逼降书上却是我大晋朝的语言,拿这一点大做文章,索延汗势必会恼羞成怒。
先派遣议和的官员前去商议,拖延时间,然后点出逼降书的问题,言辞间要把握好分寸,既要激怒索延汗, 又不可让他怒火中烧, 不管不顾下令攻打京师。这样一来,索延汗势必会收回逼降书, 便可以拖延几日。而在这一段时间, 各地勤王的军队应当可以赶到京师。届时,便可缓解京师被动的局面。”
这个法子, 除了阮亭, 在场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人想到。
拿逼降书大做文章, 听起来有些刁钻奇特, 可细细想一想, 也不无道理。
殿内安静下来,方才的喋喋不休不见了,其他**衡着利弊。
高庐那一派的一位王御史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阮修撰的提议可行吗,你怎么确定索延汗一定会收回逼降书?”
阮亭此举,并非贸然为之,而是与杨清和等人商议后决定的。
他道:“魏同十几万白银的贿赂,索延汗便可以放弃侵占西安府;兵临京师,索延汗也是顺手找了一个汉人写了逼降书,便可看出来,此人贪财重利,粗枝大叶又狂妄自大。
逼降书上写的是晋朝的语言,此事说大不大,却也不是件小事。
单这一点,索延汗便失去了制高点,传出去,蒙古其他各族也会嘲讽于他,讽刺他不敬重蒙古,更认可大晋的文化。
拿逼降书来激他,为了颜面和名声,索延汗一定会收回逼降书,重新书写一份。况且,不管此法子可行还是不可行,眼下并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不妨试上一试。”
“这……”
那位王御史没了声音,阮亭那几番话,有理有据,确实无法反驳。
“ 是个可行的提议。” 皇上踱步的动作停下来,深思熟虑一段时间,方出了声,“ 只是,朕还有一点担忧,如若勤王的兵马没有及时赶到,索延汗执意要攻入京师呢?”
阮亭自是想到了这一点,“回禀圣上,索延汗是鞑靼的首领,而鞑靼与蒙古其他各族时常交战。索延汗尚未统一蒙古各部,对于其他各部而言,京师是人人都想收到囊中的一块肥肉。
若索延汗占领了京师,怕是还未回到蒙古,他便会被其他各族联合**。”
京师这块肥肉人人觊觎,可胃口太大的话,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只要索延汗不是蠢笨之人,便不会在不合适的时间占领京师。
高庐把目光移到阮亭身上,面上没太多表情,那眼睛里,却带着一二分不易察觉的复杂以及欣赏。
大殿内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官员,虽有威严,却更多的是古板和沉沉的死气。
他是这样,杨清和、夏大学士等人亦是这样。
他们这些人是即将落下的余晖,而面前这个年轻的郎君,身躯峻拔高挺,眉眼间蕴着勃发的旺盛与年轻,宛若旭日东升的朝阳。面对棘手的难题,当着这么多官阶比他高的官员与天子,丝毫不怯场,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阮亭想到的角度,是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所忽略的。
高庐的关注点在于京师的兵马和整体上的安稳,许是为官多年,油滑惯了,他觉得可以放任索延汗侵占大晋的财产与物资,只要索延汗满意了,便会带着兵马回去鞑靼。
而那些丧命的百姓和拱手让出去的金银珠宝,反正是从国库里出的,又没损害他自身的利益。
若没有阮亭的提议,他的法子,未必不可行,一时的议和与求饶,牺牲一部分,维护的是更多人的利益。
可与阮亭提出的对策一对比,倒是让高庐一张老脸有些许羞愧。
皇上踱步到了高庐身边,“高爱卿,你怎么看?”
高庐能做到首辅的位置,也不是心胸狭隘之徒,“回皇上的话,微臣认为可行。”
“朕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按照阮亭的提议来。”皇上看向在场的官员,“派谁与索延汗议和呢?”
杨清和主动出了声,“圣上,高首辅乃百官首领,见多识广,沉稳又顾全大局,议和的人选,非高首辅莫属。”
听到这句话,高庐心里感叹着,放眼整个朝堂,再也没有比杨清和还要滑头的人了。
杨清和是次辅,平日事事依附于他,常遵从他的意见,可关键时刻,却推出阮亭与他打擂台。
打了擂台,这个老滑头又向皇上举荐他为议和的大臣,等于说明摆着把功劳送到他手里。
打了一巴掌,又给了甜枣,杨清和不愧是李春言的学生,吸取了李春言倒台的教训。
至于阮亭,看起来也跟着杨清和学到了不少。
今年他寿辰的时候,阮亭不再像去年那样拒绝,而是给他写了一篇祝词。
阮亭的这一举动,背地里没少有官员嘲讽他,说他油滑奉承,得了杨清和的提携,却又给高庐捧场。
也有一些官员当着高庐的面贬低阮亭,高庐却笑而不语。为官之道,就是像阮亭那样,不会主动与任何一方撇清关系。
他倒是要看看,阮亭能在官场上走多远。
皇上面上露出微笑,同意了,“好,高首辅乃议和的主将,阮亭也跟着一道去吧,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理应让你参与。”
其他官员的目光齐齐落到阮亭身上,这下子阮亭可是在圣上心里挂上号了。
投注在身上的目光,或是打量,或是其他一些含义,阮亭并不在意,依旧不骄不躁,“微臣领旨。”
事情如阮亭筹谋的一样,利用逼降书来激怒索延汗,索延汗果然上当受骗,大为恼火,甩袖离去,吩咐手下的谋士用蒙古语重新写一篇逼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