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艳魅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再看向戚临的时候眼中换了另一种颜色,“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身后这人的欲望是什么。”
钟情迷糊中听到这一句,全身都在顷刻间僵直了,一时之间犹如坠入冰窖,动弹不得。
他认命般地闭上眼,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宣判。
可戚临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说道:“我为何要知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在梦里看到了谁吗,他在梦里……”
折扇当胸穿过,艳魅所有的话都散在了嘴边。
戚临挑了眉毛,凉凉地说道:“他梦中看到了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如果想要知道,自然是要等他亲口同我说。”
他的指尖绕出黑线,钉入艳魅的身体之中。后者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戚临连分眼神都不愿意施舍,越过他便走到了钟情的身前。
“仙君可想要我搭把手?”话是这么说着,但戚临还是伸出手去。
他本以为钟情会想拒绝,却不想对方掀开眼皮,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戚临正想使力,钟情的力气比他更大。戚临没料到还会有这番变故发生,整个人都被钟情扯了过去。
他的脊背撞在石台上,嘴里下意识地就泄出自丝闷哼。随后他的视线一暗,钟情欺身而上,封住了他微张的唇。
戚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钟情的唇是炽热的,可以说他的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几乎是啃咬般地亲吻着戚临,像是兽类,不带一点神智。
这种情况下,戚临哪还能不明白钟情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此刻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觉得钟情清醒之后一定是没脸见他了,恐怕还得把自己都给气着。
钟情向来不近女色,连亲吻都是不着门道。戚临感受着他生涩的触碰,内心不由地就生起一片柔软。
然而下一刻,钟情压在他肩膀上的手突然扣上他的下颚,逼迫着他张开嘴来。戚临冷不防地中了这么一招,对方犹如寻到路地迷徒一般,顷刻间在他口中攻城掠池。
戚临被迫承受着对方的进攻,要是换作了别人,他早该让对方见识一下黄泉的路如何去往。可偏生身上的是钟情,他对这个剑修心下好奇,自然是不愿轻易伤及性命。
可柔软归柔软,回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戚临如今只盼着钟情清醒之后不会有此时的半点记忆,不然指不定对方得给他摆上多久的冷脸。
他抬手搭上钟情的肩,后者似乎以为自己得到了一点回应,喉咙里都发出了一点餍足的哼声,但戚临突然一个使力,就将他直接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钟情顿时睁开眼睛,忿忿地盯着他。
戚临觉得好笑,手上召出魔气凝成黑线,将他的双手缚在了一块。钟情挣扎着想要起身,戚临反手勾上他的腰将他扛在肩上。
钟情身上的温度热得惊人,叫戚临都生起了一个自己要被烫到的错觉。
他祈祷着钟情不要记得这些来去,撩开数重纱帐向外走去。
肩上的白衣剑修还在挣扎不休,戚临的每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他不满地抬手拍了一下钟情的大腿,说道:“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然后手下一松,就把人送到了他们最初看到的那方水池里。
钟情被池水呛了个正着,干干地咳着,又因为神智尚未回笼,甚至没法在池中站稳。戚临叹了口气,抬手托过钟情的胳膊,将他扶到了池边。
“清醒了没有?”戚临说道。
“嗯……”
戚临怀疑这一声只是钟情下意识的闷哼,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又去触碰他的额头。钟情的发在方才落水时已经被浸得湿透,此时正散乱地贴在他的脸颊上。戚临动作轻柔地替他扫开了碎发。
其实如果能有人给钟情输送灵力或许会好得更快,然而戚临一介魔修,若是莽撞将灵力送入钟情体内,只怕会弄巧成拙。
泡泡水就好了。戚临想着,他从前在画本里看到许多桥段皆是这样。
待到感觉钟情的热度差不多降下,戚临才压着脚步准备离开。毕竟自己瞧了人这么久的尴尬模样,依他这般皮薄的性子,醒来时定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倒不如让他自己先行离去。
戚临觉得自己当真是位君子。
他提扇在山壁写下了了几字,又偏过头瞅了钟情一眼,轻声说道:“仙君,我们还会再见的。”
·
然而钟情并非如他所愿,什么都不记得。在清醒后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悉数回溯,包括自己是如何将戚临压上石台,胡乱轻薄。
他捂着头从水池里站起,周遭的热度散得差不多了,山间的凉风一股脑地灌了进来,打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但钟情却无暇再去顾及。
他恍惚地看到山壁上的几个字迹,刻字人的修为深厚,没一个字都入壁三分,没有丝毫地停顿阻滞。
戚临写的是:山水有相逢。
钟情神色萎靡地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大抵是不会再见面了,他想。
第90章 情临(九)
佛门每六十年都会举行一次清谈会,有时仅限佛修宗门参与,有时又会邀请各家仙门前来共谈。
说是共谈,其实那些个剑修符修丹修的大部分也听不懂佛修们再说些什么,更不要说是与之论法,他们往往都是坐在外侧,被迫接受梵音的洗礼,若是能受得住的,出去后说不定还能有一二收获,修为大涨。
是以即使大多数修士都不懂佛修所言的那些高深佛法,也都还是会挤破脑袋,指望着能前往佛门一睹清谈盛会的风采。
不过这种情况在剑宗是见不着了。
剑宗的长老都是参加过清谈会的,而况到了他们的这般境界,也不指望着能靠顿悟佛法提升多少修为,所以在接到佛门邀请之后,几个长老纷纷长袖一甩,把名额悉数让给了座下弟子。
领头的正是钟情和另一位师兄。
他们到佛门的那一天离清谈会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佛门建在中陆的一脉山麓上,四周逢林,钟声梵音渺渺。飞鸟衔枝穿林而过,门前的一潭莲池在日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清净且静谧。
剑宗的修士被安排在了东边的院子,与之相邻的则是万渊堡的住处。佛门的院落一向崇尚简洁,整个庭院除了几棵绿竹与几张石椅外再无其他。屋内也是清一色的硬榻。饶是剑宗的修士们提前做了准备,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钟情听着后边师弟们零零碎碎的抱怨,一旁的师兄语重心长地安抚着。
世人常言:修心、修体。佛门向来是把这两条贯彻到底。
“我们是来修行的,并非是来享福。”钟情不冷不热地说着,径直走入了院中。
谁曾想,他甫一踏入,两排竹柏悉数弯腰,一道剑风凌厉袭来。
青霜剑未曾出鞘,钟情仅是抬剑一挡,便将那剑风尽数化解。荡开的风向外扩散了好远,身后弟子衣袂翩飞。
“你怎么在这。”钟情撤手,凉凉地说道。
“刚刚得到消息,听说你们上山了,我便过来看看。”青年提着长剑,自拐角绕出。他穿着万渊堡弟子特有的泼墨长衫,一头乌发银光束起,那双眼中含着的是三月春水,仿若缠着万般绕指柔情。任谁看了,都不免想要赞上一句公子如玉。
可偏偏就遇上了钟情这样八风不动的剑修,连多一分眼神都不愿意放在他的身上。
“各位师兄弟好。”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冲着钟情身后的剑宗弟子俯首作揖。那些弟子也会了礼,然后便瞧着他大大咧咧地走到钟情身边,毫不认生地环过他的肩——真真是百年难得的景象。
他们剑宗上下,就没见过能与钟情这般亲近的人。
即使下一刻,钟情就嫌弃地把对方的手拂了去。
“我跟你说,这佛门里当真是无聊得紧。我在这里吃了好几天的素,发了好几天的呆,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律钊对钟情的疏远也不恼,自顾自地随着人进了屋,“你来了我可就有伴了,明个……你肯定没见过他后山的那口大钟,还有后边的那处莲台……”
剑宗的弟子时不时地向他们的方向瞟去,看着律钊喋喋不休地纠缠在他们师兄的身侧,偏生素来性子寡淡的钟情只是不耐烦地应上几句,丝毫没有赶人走的意思,不免叫人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