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嗓问:“我知道你能观人寿元,你可是觉得,我这么做……杀孽太重?”
沈姝回神,一懵。
“我……”
她刚开口,就见楚熠淡淡撇开眼,不自在地道:“若你觉得我这么做,杀孽太重,那我……得闲就去抄写经文好了。”
“抄经文?”沈姝更懵:“为什么要抄经文?”
楚熠耳廓泛起一丝红云。
他清了清嗓道:“我听说……你曾发过誓只吃素,不杀生。虽然我平素只杀该杀之人,若你觉得我杀孽重,我……总得想办法去些杀孽才是。”
直到这刻,沈姝才明白眼前这人在说什么。
她“轰”的一下,涨红了脸,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殿下杀不杀人,与、与我何干。我……我又不喜欢……”你
然而,沈姝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冷不丁看见,楚熠正转过头看她,脸色僵冷,春山似的凤眸似蒙了一层黯色。
鬼使神差的,她舌头打了个结,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虽、虽不喜欢杀人,却也杀过该杀之人。况、况且,那些人在决定攀咬殿下之时,便等同于用身家性命作赌。他们因此丧命,也是咎由自取。纵然殿下无事抄些经文是好的,若为那些人抄,不值当。”
沈姝说到最后,虽说出了心里对那些宫婢之死的看法。
可不知为何,少了那句没说出口的“不喜欢你”,反倒听上去,像是一种承认。
她的心跳得厉害,连忙摇扇子掩饰自己的慌乱。
楚熠没有错过沈姝那一瞬间的犹豫,更看到了她此刻的慌乱无措。
他凤眸划过一丝流光,凝视着她嫣红的小脸,嗓音低哑地道:“只要你不觉得……我杀孽重便好。”
楚熠的目光,太过深邃专注,让沈姝心底更加慌乱。
她转身用团扇半遮住脸,赶忙道:“我送殿下出府。”
说着,也不等楚熠,自顾自朝县主府的大门走去。
楚熠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提步跟了上去。
待到两人并肩走出县主府的大门,淮安和飞云,也从后头跟了上来。
“我走了。”楚熠朝沈姝告辞:“这两日,你且在府里呆着,莫要四处走动,飞云和影卫们会护你周全。”
尽管走了这么长的路,沈姝的心犹在打鼓。
她捏紧团扇,半掩着面容,朝他福身告别。
楚熠见她毛茸茸的脑袋,只顾藏在团扇后头,露出来的耳朵,却是通红通红的。
他只觉得可爱得紧。
“昨日之事,我也有谢礼给你。”
楚熠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件物什,放在手心,递到沈姝面前……
那是一只用牙白素帕,叠成的小兔子。
叠得虽然粗糙,可看上去却很可爱,好似里面还包着什么。
沈姝好奇眨了眨眼:“这是……”
楚熠抓过她的手,把那只小兔子放进她手心,合拢。
他微凉的手指,突然的触碰,让沈姝的手背泛起一串酥麻。
沈姝身子微僵,还来不及有所反应——
他的大掌,已然松开,揉了揉她的发顶。
“是什么打开就知道了,走了。”
说完这话,楚熠清冷的面容,勾起极淡的笑意,如迎风招展的玉树,风姿无双。
他深深望她一眼,转身上马离开。
沈姝心跳如擂鼓似得,只觉得手心那只叠得歪歪扭扭的兔子,烫得她手心发疼。
她咬了咬唇,屏住呼吸,打开。
几个圆滚滚,裹着厚厚糖霜的糖莲子,安安静静躺在帕子里。
看上去就很甜……
第262章 你思慕他
沈姝送完楚熠,回到县主府,就被三哥沈晋明叫去了书房。
“你告诉哥哥实话,熠王殿下……可曾说过他喜欢你?”
刚进书房的门,冷不丁听见亲哥问出这句话,沈姝脚下一个趔趄。
她心虚站住脚,睁大眼睛摇头。
“没有!当然没有!熠王殿下怎会喜欢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否认。
沈晋明蹙眉打量着她:“当真?”
“自然当真。”
沈姝边点头,边心虚垂下眼眸。
她看见桌子上放着各色点心,装作若无其事走到桌旁,随手捻起一块杏花糕,状似不经意地问:“哥哥怎会突然如此问?”
沈晋明见她一进书房,就冲着那些点心去,眉头拧得更紧。
“那你可是思慕于他?”他沉声又问。
“呃……”
这话问的沈姝更加猝不及防。
害她直接把刚吃进嘴里的杏花糕一口咽了下去。
“呃……咳咳咳……”
沈姝小脸通红,不知是被噎得,还是臊的。
她边咳嗽边猛锤心口,手忙脚乱倒水。
这种异常反应,看得沈晋明眉心直跳。
“你果真思慕于他。”沈晋明下了定论。
“咳……咳……咳……”
沈姝呛咳出声,连忙摆手,脸色通红,却坚决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没有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沈晋明曲指叩了叩桌面,恨铁不成钢道:“我原以为你对他只有崇拜之情,没想到你竟还有别的心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缓过神来的沈姝匆忙打断:“哥哥说的对!我对他,就跟对哥哥是一样的,心生崇拜。”
她说着,“啪”的拍在桌子上,大声质问:“哥哥突然说我思慕他,就跟在说我思慕你一样,能不吓一跳吗?我这哪是在心虚,这是被吓的,吓的!”
陡然被惊了一跳的沈晋明:……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听上去好似还真是这么个理。
他总算松了口气:“不是就不是,姑娘家的,胡说八道什么?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虽是埋怨的语气,却重新恢复惯常的宠溺,全然不似方才那样咄咄逼人。
沈姝心下微松。
冷不丁的,她终于注意到桌子上那些盛着糕点的盒子——
花纹繁复、质地华贵,一看就像是外头送来的,而非自家厨上做的。
沈姝想起楚熠刚走。
他走之前还送她糖莲子。
糖莲子……
寓意颇有些特别的糖莲子……
直到这刻,沈姝终于想到什么,神经再次绷得极紧。
“哥、哥哥,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你、你不会是、是听、听熠王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她话还没问完,就见自家哥哥点了点头:“我是听了他的话,误会了,误会大了。”
沈姝心里一虚。
很虚。
非常虚。
她滚了滚喉咙,攥紧手心:“误、误会什么……”
就连声音都有些虚颤。
沈晋明犹自沉浸在方才对熠王的“误会”当中,并未发现自家妹妹的异状。
他叹息一声,把方才在书房里,拒绝熠王邀约之事说了一遍。
沈姝听到最后,终于默默松了口气。
“你说……”沈晋明说到最后,抬眸看向她:“如今熠王正值用人之际,又如此求才若渴亲自登门相邀,我却因着自己胡思乱想,以为他对你居心叵测,还因此拒绝了他,于情于理……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沈姝很想赞亲哥一句,告诉他“你没胡思乱想,你猜很对,做的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她刚才已经否认了一切——
绝不能主动招供,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她听见熠王邀请哥哥去北衙做事,查的是承恩公府一案。
他还允诺哥哥可以易容隐藏身份……
只要哥哥进北衙,他们兄妹就能掌握这桩案子的第一手资料。
眼下,“前世”之事,除了楚湛以外,便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知道。
太子的险恶嘴脸,还未暴露在人前。
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就意味着可以及时提醒熠王,规避风险。
简直是瞌睡送枕头的好事。
沈姝飞快地思索一番,自动忽略先前那股让她慌乱无措的模糊情愫。
她清了清嗓:“我觉得,哥哥此番委实做的……嗯……有些不大妥当。而且,先前因为他是哥哥的上官,我在他面前,也曾说过哥哥对云疆很熟的话……”
沈姝话没说完——
“什么?你对他说过……我对云疆很熟?”沈晋明腾地站起身。
沈姝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哎呀!”沈晋明一拍桌子:“我刚在他面前强调数次,我对云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