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灵(26)

作者: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一直不停表达,表现沟通的企图,才能成就所谓的人生啊!”

“教授,我很庆幸今早能来听您说这些话。”

“看来偷拍一事不是令妳烦心的,妳所烦心的,如同我在偷拍者的镜头下看见的,原是偷窥某种极限的yu望。

而偷窥妳的人或许又视妳为某种极限。这样一想,是否能推演一些事?

被偷窥的妳和被妳偷窥的事物处在类似的情境,你们是否因此背负着类似的考量和焦虑?

而妳的偷窥和偷窥妳的人又同时处在另一个情境,对心中的某种欲求不满寻找宣洩?

喔!我老了,有太多责任作为藉口,否则还真想一头栽进去,好好思考一些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想不清楚的事。

我也想知道,鸟中有无能掌控语言的高等智慧,我也想探索,当鸟需要和人类建立沟通时,如何将讯息转换成语言模式,或者有效的沟通。

我羡慕妳的勇气,也相信妳有些不凡的际遇,希望妳能找到有意义的线索,让妳觉得开心、安心些。”

慢慢来吧!每一步都不简单的,于文文终于明白。

看着江教授身后那道黑色窗帘,感觉看穿那道厚重,看见了窗外天空,一双藏在白纹绿羽中的静定双眼,从遥远的天边,投以灵魂对灵魂的注视。

第 39 章 录像

于文文喘不过气,每一口气摩擦着疼痛的喉咙,闪过乾燥的唇,拥挤地推出鼻隙。

她感觉快要病了,大腿筋骨隐隐作痛,连心都绞痛起来。

她快速行走,周旋小径与建筑,或者,是易分岔的究问与不易更改的现实间。

校园生活是从许多能利用语言推敲、表达的场域,走入没有语言的未知境地,来来去去,有时注意到平时忽略的:枯黄草地裡一副银白色蝉螁,木麻黄枝头一对比翼起飞的白头翁。

无言骤生喟叹、惊喜、落寞……

感怀像容易剥落的铁锈,没有多少粘着成分。

感怀或许生成影像,变成说词,演成奇遇。

只是,幻想,不堪深度追究。

经过一棵龙柏,她停下脚,绿色火焰般的树梢娉婷伫立一隻碧翠抽金绿绣眼,雪白發亮的白色眼圈框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眸,似凝视远方,似沉思。

清风拨动柏树,绿绣眼在浮晃的枝稍左摇右摆。

心思摇摆的于文文望着风中孤鸟,细细回想。

当绿绣眼掉落地上垂死之际,总是白眼飘然出现之时。

想起一页母亲的随笔――

站在蓝色枝端的你呀!影是辐射还是阳光?为何赐我一根残羽?难道我能因此抓着座下轮椅与你飞翔?飞出这阴影?不断落下的白羽,是你赠我写遗书的笔?还你是交与我的最后隻字,片语?

于文文想,面对无言的大自然,人的理解变得残缺不足;望鸟其形,听鸟其声,人所该欣慰的,除了那些以想像之名所衍生的诸多揣摩,以浪漫主义大行其道的發狂漫想,还有不断被抛出的问题,和不断被问题抛出的思考――

当人被思考抛出了极限,□□裸,该如何自处?

绿绣眼无声起飞后,她小快步移回宿舍,打开电脑,播放一张黑色记忆碟。

那日江教授将记忆碟交给她之后,她几乎昏睡了两天,睡中没有梦,感觉空虚。但扎实休息。

磁碟机嗡嗡读着,那裡纪录着纯粹彼得所见。

彼得当时在哪?站着还是坐着?

彼得的角度是什麽?

陌生的彼得,主动的彼得,耳边的彼得,紫色的彼得。

彼得啊!

于文文看着电脑萤幕上的自己,正面,空教室中,从若有所思带点慵懒,渐渐静默如同一具枯藁乾尸,长时间在无人空间裡一动也不动坐着,呆滞。

那是等待?走入幻觉?被梦境袭捲?神游九霄?着了魔道?还是自己真有这麽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会在白天梦游?灵魂出窍?

影片中那双无能反射任何事物的双眼教于文文颇认不得,依稀记得自己曾想像独处是种被遗忘的结果。

但彼得停止了,走出空教室后遇着绿绣眼所發生的一切,彼得没有记录。

是真的没有?或者没有公佈?

电脑教室裡的是由上而下的俯视镜头,专注读着济慈的于文文显得囚困,微微开歙的唇缘充满齿痕。

彼得好像靠得很近,毫无修饰地收录于文文神入诗文之后,眼中偶然流露的惊恐。

彼得将这两段影片放在一起没有时间分隔,看起来好像同一段,其实地点不同、时间不同,而脸上的困顿也已经不同。

所以其实被偷拍了四段,这点跟网路盛传的并不一样。

樟树下的是背影,瘦得可怜,瘦得遮掩不住排水沟另一边,躲在单眼镜头下的屈俊平。

背影在远方,看不清高大樟树上的骚动。

屈俊平说树上曾有群集的绿绣眼。

彼得的镜头只记录了树林有风,樟叶婆娑。

他并不关注绿绣眼,只锁定于文文,空长镜,没有离开过,树下的背影一直呆站到傍晚。傍晚的天空,竟像夜一样昏茫。

一天一夜沉浸在网页上描写和白眼相遇经过的是半身特写,执着不悔的眼神,好似正依循一张无从考据的藏宝图航海。

影片断断续续有剪接痕迹,没有像江教授形容的那麽长,于文文记得起身几次,盥洗、吃泡麵、梳头、翻抽屉,也曾趴在桌上小睡。

长时间快速在键盘上轮动手指的热切,都是对白眼的期待。

当期待随着文字堆砌成段落间的高chao时,小肩不自主向上提起的举动是种兴奋,兴奋莫不是因为真的相信正在经历一个再次令自己迷恋的感受。

感受裡或许有些记忆的碎片――遗憾从不曾真正知道‘故事园’主人的名字,忌妒母亲笔下总是比自己更珍贵的社交生活,可怜自己没有一段令自己全心付出深刻动人的际遇――

阖衣不眠的,是于文文再熟悉不过的自己。

这个自己正为一个神秘的际遇疯狂,她没忘记,两次遇见白眼,錶上时间都停止了。

一个连时间都无法佐证的记忆是否真的存在?是时间被际遇掩盖?还是际遇没有时间交代由来?

时间虽然静止,秒针始终持续运动,或者时间并没有停,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被记录下来?

不得不问:“那都是真的吗?”

白眼的身影、声音仍清楚存档在记忆裡,他身上那股特殊的花香不时萦绕,如此真实的感受究竟是亲身体验?还是逼真的黄梁一梦?这个问题怎会是一句‘诗的境界’就能机巧带过?

左手边,白色记事本上,沉默的纸鸟畔,躺着屈俊平亲手交还的记忆碟。

于文文第一次将它放入电脑检视,發现屈俊平几乎全程使用特写。

那一张因沉思而發白的脸颊,出现过许多惊愕与欢欣交织的複杂;然后,双眼便像失去灵魂一般消失光蕴,颇长一段时间。

镜头移往树梢一处细枝横生的副干上,如屈俊平所言,一群吱啾噪啼的绿绣眼正排成某种阵势,啁啾往返犹如对答。

细雨樟叶佈出灰濛,那些好动鸟儿,羽光鲜明,就像墨绿樟叶,正發散金色微光。

于文文站起身,在镜子前不断梳着短髮,木梳划过地方,现出两隻炯炯發亮的双眼,她必须将自己看清楚,就像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般地端详。

晚风从百叶窗后透来,整栋宿舍大楼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或者昏盲耳目拒绝接收干扰?是风香还是花香?

她望着窗,哪一阵花香如此熟悉?

或者那熟悉的只是夜裡悄悄渴望幸福的感受?

摘下錶,她为自己一身不寻常的黑色连身长洋装加件白毛衣,迈着步,向夜色移去。

那是无尽灰暗的开端。

向后还是向前?

心思左右,晦涩不明。

第 40 章 右耳

奔跑,奔跑,奔跑。

于文文停不下脚,不能停,不敢停,不能抛弃百分之百的清醒。

猜疑的心在奔跑,思念的感觉在奔跑。

带着记忆中的白眼,她,向前奔跑。

跑到第一次撞见垂死绿绣眼的现代化教室大楼,那些新颖创意矗立黑暗,光洁玻璃,映来远方路灯,四周没有一人,听不见鸟叫。

她在黑暗中寻找,必须找到一隻绿绣眼,当绿绣眼掉落地上垂死之际,便是白眼出现之时,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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