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嘴利的丫鬟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绣橘气不过:“便是我故意的又怎么样,我们姑娘被打成这样,娘家人来了还不让人瞧了?”
那婆子气得要去打绣橘的嘴,但素来也知晓绣橘是个有主意的,只好转过头骂迎春:“你好歹是她的主子,平日里如何教她的?这般懦弱,哪里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都说你也是个正经主子,依我瞧别让她有朝一日把主子蹬了自己坐上你的位子……”
迎春也不想与丫鬟婆子争吵,只说道:“张妈妈别再说了,我好歹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保持了大家的体面。”
原来,这个看起来气势颇盛的婆子就是孙绍祖的乳母,大家都唤她张妈妈。
这张妈妈仗着喂养大了孙绍祖,老爷、夫人又不在京,大小事都要过问。她对迎春不好,一是因为贾赦借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送个女儿来抵债,她也捎带着瞧不起迎春;二是她向来以孙绍祖的奶妈自居,看迎春用刁钻婆婆的眼光看待。孙绍祖多少受了她的影响,对迎春越看越不顺眼。
绣橘冲张妈妈哼了一声,扶着迎春进了院子。
却说孙绍祖回府后,听闻贾琏来过,又听闻迎春手上的伤被贾琏看见了,张妈妈挤眉弄眼、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生怕贾琏得知了会对孙家不利。
不过孙绍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说:“这样也好,撕破脸了,不必装得这么费劲。往后见面,更好去要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苟着~~~
第22章
贾琏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妥。迎春的性子向来如此,人前不敢言,人后遭大罪,也不知待孙绍祖回来,是不是又要遭一顿毒打。
将这事儿说与凤姐听,凤姐无奈地道:“也许这就是二姑娘的命。”
贾琏说:“你一向不信阴司报应,如今却又相信这是她的命?真真可笑。”
前几日为了彩霞一事,二人还冷了两天,这会子又要为了迎春争吵。凤姐试图将火气压下去,但依旧嘴上不饶人地说:“你不信命,你且想个法子,来解决这件事?哪家夫妻不打打闹闹的,纵然是我们,不也打闹过?可咱们不还是照样过日子?”
一席话说得贾琏又哑语起来,但他很快说道:“你我不一样,我们不是那逆来顺受之人,可迎春却是。上回彩霞的事,兴许只是一时失手,焉知那孙绍祖,没有起杀妻之心?况且他明明白白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
一提银子的事,王熙凤的气焰就降了下去,她说道:“我说了一万次,你若有心解决这事,便去跟大老爷提,眼下刚备完节礼,库房有没有银子,你还不知道么?”
贾琏没再言语,与他们一个两个说破嘴皮子,也是对牛弹琴,不说也罢。只拂袖离去,回了自己屋。
他又看了一眼系统上的那个解救迎春的任务,前世时迎春是在大暑天里走的,眼下已近端午,再不救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
而迎春这边,已经被孙绍祖打得服服帖帖,下午孙绍祖回来,哪里敢见他,巴不得张妈妈一个劲儿地拉着他不要走,哪怕所说之辞是对自己的污蔑,哪怕张妈妈继续拨火,她也不在乎,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天一黑,迎春就把自己所住偏房的门关上,把灯熄灭,绣橘等丫环也凑在这屋子里,主仆静静地熬过这一晚。
主屋早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地了,那间婚房也成了孙绍祖玩弄各种丫鬟媳妇的淫/窝。
绣橘说道:“我才刚在院里,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又喝酒了,有两个人陪着,听着像是主管媳妇和一个丫鬟。”
迎春道:“只要他不来我这屋子里就好,不管他是和谁在一起。”
那孙绍祖喝了酒,身边的女人拨了两句火,说贾家今天过来就是给爷一个下马威之类的话,气得孙绍祖把酒杯一摔,骂骂咧咧来到了偏房。
“贾迎春,快给老子开门。”
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全都摸黑缩到了迎春床上。
“你二哥哥过来,你也不提还银子的事儿,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就想糊弄过去?你谅我不敢打你么?今儿爷就要把你照死里打……”
孙绍祖用力推了推门,发现门纹丝不动。原来,绣橘等人早已经抬了桌椅小柜子等,将门堵上了,为的就是防着孙绍祖喝上了头过来打人。
迎春眼泪溃了堤,却不敢回一个字,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拿手绢擦泪,装作睡死了。
孙绍祖继续一边推搡着门,一边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绣橘是个胆子大些、又有气性的姑娘,觉得不回两句实在受不了这个气,便说道:“我们奶奶喝了些安神的药,已经睡过去了,爷有什么话,明儿再说罢。”
听见外边有两个人跟在孙绍祖身后,又对他们说:“爷喝多了酒,你们也不扶爷回去么?让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门口骂街,成何体统?”
听到动静的张妈妈等人也过来了,她的眼中容不下贾迎春,自然为虎作伥。
她帮着推了推门,发觉门推不开后,一起骂道:“好大脸的丫鬟,这个府里你已经快成了主子了!爷要进去,你竟然敢把门顶住!你最好别出来,这辈子死在屋子里了,否则我也要让你瞧瞧孙家的规矩。”
绣橘已经和张妈妈吵过数回,血性一上来,干脆豁出去这条命,只大声说道:“张妈妈,你若想要我们死在屋子里也好,放一把火便是,到时候不光我们死了,整座府都没了。你若不敢点火,我来替你们点好了!”
恶人最怕遇到更恶更不怕死的,张妈妈被唬住,继续骂着:“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丫头,竟然敢吓唬我?”
“您老人家是谁?平日里我们听得多了,您说您是孙府正统奶妈,是头号功臣,凌驾夫人之上,爷都不是夫人生的,是你生的,是你养的,是将来要给你摔丧驾灵的。我怎么敢吓唬您?”
孙绍祖喝酒喝得迷迷糊糊,听到绣橘这话,不由癫癫看向张妈妈,问道:“这死丫头在说什么?”
张妈妈虽然平日里在其他人跟前摆出一副正经主子的架势,但是当着孙绍祖的面,还是不敢太嚣张,只说:“爷甭听她放屁,小娼妇一个,能说什么好话来?”
又怕绣橘继续拨火,惹恼了孙绍祖,劝道:“爷还是回屋歇息去罢,且让她们多活一晚。”
*
听到外面渐渐归于平静,绣橘知道他们已经走了,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好了,没事儿了。”绣橘安慰道。
明儿待孙绍祖醒过来想起这回事,顶多打骂两下,与他喝酒时打人的程度是不能相比的,所以大家算是熬过来了。
绣橘何尝不害怕,此时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莲花儿抱着绣橘哭着说:“绣橘姐姐,要是没有你,我们怕是早被他们打死了。”
绣橘也一同哭,熬过这一晚,后面还有许多晚,何时是个头?
偏偏侍奉的姑娘,又是个懦弱没气性的,当年在园子里过得舒心,却不想跟过来是这副模样……
绣橘越想越伤心,迎春也哭着说道:“都怪我没能耐,命又不好,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绣橘一听,愈加难过,主仆几人抱头小声啜泣,直至夜深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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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探消息的兴儿回来说:“此刻孙绍祖正在郊外的靶场里练骑射。”
“走,咱们也去会会他。”贾琏吩咐道。
郊外有个靶场,是专门供贵族世家子弟练骑射所用,只要交了费用,即可入场。
孙绍祖见贾琏过来,依旧趾高气扬,丝毫不把琏二爷放在眼里,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真是稀罕,什么风能把你吹来?”
贾琏说道:“前两日我去府上拜会,但你不在。”
“嗯,听说了。”孙绍祖没有停下手中的弓箭。
贾琏也不想与之废话,只道:“我看到二妹妹手上的伤痕了,婆子说是摔伤的,可是那些痕迹,怎么看也是被打伤的。”
孙绍祖收起了弓箭,十分不屑地说:“是啊,是被我打伤的。我让她伺候我洗脚,她连这个都伺候不好,活该受打!”
贾琏气愤地道:“你怎么可以这般粗鲁残暴?她好歹也是你娶进门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