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菡将工作室的水电都关好，穿上外套，拿过包，转头就看见那束香水百合正孤零零地靠在墙角。
陈菡抬手拧了拧眉心，脸上满是为难。
过了好一会，她似下了很大决心，两步饶过办公桌前的椅子，低头一把捞起花。
走到工作室门口，陈菡抬手按下开关，满室的光亮顿时暗淡下来。她带上门，听到电子锁“咔嗒”一声锁上，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作室。
——
正是下班时间，电梯里人头攒动。
陈菡抱着一大捧花挤进去的时候，原本就已经人满为患的空间显得更拥挤。
她微蹙着眉，面容清冷，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一时间引来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陈菡假装看不见，只默默地紧了紧拧着包的那只手，将脊背挺得笔直。
直到电梯停在一楼，不少人争先恐后地走出电梯，陈菡才有机会找了个角落靠过去，尽量减少存在感。
来到地下停车场，陆陆续续已经有车子开走，陈菡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她的车子，两边的停车位已经空了。
陈菡走过去，拿出车钥匙解了锁，车灯闪了闪。
她打开车后备箱，前天收到的香槟玫瑰还在那里。
柔和的奶黄色，间或带着点淡淡的绿，虽然仔细看上去有些花瓣的边缘已经微微皱缩发黄，但在地下停车场这样光线不甚明亮的地方，看上去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陈菡其实很喜欢香槟玫瑰，柔和浪漫的香槟色，没有红玫瑰那么热烈，也不似白玫瑰那般寡淡。
只是，相比话花来说，她更在意送花的人。
陈菡轻叹一声，将手里的百合花也放了进去，重重地拉下后备箱的门。
陈菡坐进驾驶座，按着平时的习惯，随手将包放到副驾的座位上，发动车之前，先给许凡发了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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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美口腔诊所，许凡送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患者，抬腕看了看表，估摸着陈菡也快下班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陈菡两分钟前刚给他发了信息。
看来时间刚好。
许凡在更衣间换好衣服，进办公室拿了包，便下楼去与陈菡汇合。
——
陈菡刚到辉煌时代广场，便看见许凡等在门口。
他穿着白衬衫，衬衣的下摆整整齐齐地塞在黑色的西装裤里，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外面套一件深灰色外套，远远看过去，身形提拔修长，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的独特出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陈菡慢慢将车滑过去，在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轻轻按了按喇叭。
在“嘟”的一声中，许凡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眸深邃幽远，在看到陈菡之后，眼里漫开笑意，迈着大长腿朝她走过去。
四月初的C市，白昼渐长。
今天天气晴朗，下午五点多，落日的余晖从楼宇间倾洒下来，带着柔和的光影。
许凡就在这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朝她一步步走来，微风轻轻鼓动起他的衣摆，翩然而至，让陈菡想起一句话。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许凡走近，朝陈菡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羽毛球袋，对她说道：“我把这个放后备箱。”
还沉浸在美色之中的陈菡这才在他浑厚而有磁性的嗓音中回过神来，替他按开了后备箱的锁。
几秒钟过后，陈菡想起什么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拉响了红色警报，她急忙转过身去，急切地说道：“要不你就放……”后座上吧。
已经来不及了，没等陈菡说完，许凡已经拉起了后备箱的车盖。
陈菡回过身去，痛苦地捂住了脸，靠在方向盘上，恨不能当场去世。
——
两大束花倏然出现在许凡的面前，堆了满车满眼。
原本隐在黑暗中的花束，此刻突然见着光亮，好似冲破了一股束缚的力量，在清亮的日光中美得争先恐后。
许凡有一瞬间的怔愣，眼底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去，幽深的眼眸似黑夜下的古井，无波无澜。
陈菡很少往后备箱放东西，原本空旷的空间因为有了这两束花之后，似乎没有太多可供放其他东西的地方了。
即便是有地方可以放，许凡此刻也不想把包放在这里了。
许凡轻蹙了眉，垂眸看了看早已攻城略池的花束，眼里的失意一闪而过，再掀起眼帘来时，眼底的余光清亮又沉静。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合上了后车盖。
陈菡此时已经正襟危坐，心里忐忑不安，面上还要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许凡将羽毛球包在后座上放好，这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准备坐进来。一低头却见陈菡的包正端端正正放置在座位上。
从许凡关上后备箱后，陈菡就时刻在注意他的表情，此刻余光看到他怔了一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待反应过来许凡愣住的原因是，陈菡不由暗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
“不好意思，有些乱！”陈菡连忙将正霸着副驾的包拧过来，扔到后座上。
完了完了，都怪自己太粗心，不仅让许凡看到了后备箱里的花，明知道他要坐自己的车还把包放在副驾的座位上。
许凡会不会误会？
怎么每次在他面前，都要干点蠢事才行？
许凡抬眼看陈菡一眼，目光未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微微牵了嘴角，坐上了车，拉过安全带准备扣上。
陈菡用余光瞥了许凡一眼，他眼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陈菡不敢多看，在他扣好安全带之前及时地移开目光。
许凡身高腿长，坐在副驾驶上，一双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他微低了身体，伸手往座位下探了探，手指一勾，将座椅往后挪了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陈菡想到，认识许凡以来，他们每一次独处都是陈菡走进许凡的领地，这还是许凡第一次进入她的领地。
相比陈菡第一次坐在许凡车上时的手足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许凡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从容淡定。
许凡做完这一切，才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双手自然地交叠着放在膝间，看上去有些慵懒，却一点不让人觉得懒散。
他自然地转过头来看了看陈菡，提示她可以出发了。
陈菡研究生在读的时候就拿了驾照，但真正的驾龄不到一年。而且她也就上下班开开车，基本没载过人，连高速都没上过，更别说开到更远的地方，车技实在是不敢恭维。加上此刻许凡正坐在她的车上，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再加上刚才的事。
陈菡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烫，热意顺着耳根只窜到额头，一时间有些头昏脑热，连点火挂挡起步这样的基本步骤做起来都有些蹩手蹩脚。
“要不要我来开？”许凡看得心惊，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要！”陈菡拒绝得干脆，一半反驳一半赌气，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偏过头去瞪了许凡一眼。
许凡被她瞪得愣了一下，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她，他浅笑一下，沉了沉声，道：“这会儿车多，你慢慢开，不着急。”
陈菡就这样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顺了毛，她敛了敛神色，在心里稳了稳，才慢慢松了刹车起步，缓缓将车并入车流。
许凡扭头假装看窗外，嘴角掩饰不住的笑。
刚刚陈菡居然瞪他！
居然瞪他！
瞪他！
可是，感觉莫名的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许凡觉得自己一定是个抖m。
——
陈菡原本还在担心要是许凡问起她后备箱里的花要怎么解释。
谁知开了一路，许凡不仅没有过问，连话都很少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时刻帮她留意路况，时不时轻声提醒她减速，变道。
陈菡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的失落。
不想问，说明并不在意！
“上午林芸联系我了，给我发了简历，我跟嘉琪看了一下，都挺不错的，这周六面试。”两个人在车厢这样狭小的空间，一路不说话，连空气都有些滞闷，陈菡便想着找些话来活跃一下气氛。
林芸变相地澄清了她跟许凡之间表兄妹关系，这会儿陈菡再提起林芸来，语气里便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复杂的情绪，反而带着一丝轻松和愉悦。
许凡惊讶于陈菡的改变，忍不住在聊天的间隙给林芸发了信息：“你是不是跟陈菡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