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主舞台的消防逃生图标示,他把手放上旁边的门把手,嘱咐:“咱就自己看看,不拍不外传。”
吴霭:“……其实我不看也行。”
打开门,前方又是主舞台的逃生通道,吴霭心想隐蔽成这样,打游击都没问题。
周围没其他人,君哥窃喜:“你看我这是不是很靠——”
“谱”字没出,他们绕过一个拐角,前面突然出现了十好几个人,乌泱泱的,全部挤在靠出口的方寸之地里,争相往外探着头,比早上的地铁还像罐头。
全是同事,君哥“嗯?”,结果一走进,立马有人低声招呼:“君兰,小帅哥,快来看拍电影啊!”吴霭:“噗嗤。”
君哥前几分钟还觉得小肖是自己专线,一听,被绿了似的满脸震惊,呆愣了几秒后要哭不哭:“呜呜呜我还请他吃的是399一位的烤牛排,说只告诉我来着。”
被诈骗了似的,吴霭见了无奈。
他拍他肩膀,安慰:“不影响,走,我们挤前面点。”
这下换成他开道,埋着头见缝儿就钻,围观的女同事偏多,被挤着了一看,都招呼:“哟,小帅哥来了”。
君哥跟他后面就比较惨,一路被骂被翻白眼,跟到最前时心态快崩了,反过来嘟囔:“不是很想看了呢……”靠不要脸抢占到了皇帝位儿,吴霭:“君哥,站我前面。”
一抬头:“嗯?李科?”君哥也靠过来,见李科拿着个小本儿和笔站他们旁边,诧异:“李科不是开会去了吗?”李科跟不认识两人似的,脸侧向旁边。
吴霭:“李科也来看拍电影?”君兰:“李科,您以前不是在制片厂吗?上次还说这种电影都是瞎搞的。”
李科一听,猛回过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表情窘迫:“小声点,我二女儿喜欢那个贾昼,让我在这蹲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要个签名。”
君哥不依不饶:“您不是不认识他吗?”出口外是大舞台的帷幕,宽厚,一行人挤在了它收叠起来的遮挡后,算隐蔽。
吴霭用手抓着布,见主舞台确实像君哥说的被改了,后、左、右都悬空竖起了LED的大屏幕,布景只一树,一椅,有几个在布置细节的工作人员,没见演员。
片场的人也没多忙,来来回回都跟磨洋工似的。
幕布后的人一开始都兴致高昂,瞪着眼睛找明星,熬了十几分钟,竹篮打水,啥也没有。
大家都开始对情报网埋怨,后排那些女孩子本来就看得吃力,等不来贾昼陆续离开。
不一会儿李科也烦了,又作势把电话拿起来,“嗯嗯”几声,放下后对吴霭和君哥说:“我去开会了,你俩还等么?”君哥慢性子,什么没有也看得津津有味,回答:“等哦。”
李科把本子递给他,字正腔圆:“那你帮我盯着点,他如果要上厕所肯定要经过这个前面,你想办法弄个签名。”
君哥:“好哦,只要贾昼的吗?二番位三番位的明星也是很红呢。”
李科:“那都来点,别把人家惹怒了,怒了也别说自己是道具科的。”
君哥运筹帷幄:“嗯,我有数的。”
李科一走,剩下的也就吴霭君哥和其他两个人。
又看了半天,舞台上变成灯光师带着助理翻来覆去地测光,还是没见演员。
吴霭不悦,心想得找那个卖情报的把骗的饭钱要回来,可转念一想,人家也没强制谁凑这个热闹,伸手拉君哥,说:“下次别来了,咱也走吧。”
君哥拽着本子和笔点头。
他不甘心,三步一回头,杞人忧天道:“这戏也没个艺术指导,就搭这么个台子空耗着。
咱们剧院一天租金听说快六位数呢,网飞血亏呐。”
吴霭不操闲心,一边去推来时的那扇门,一边回答:“咱管不着。
以后可别再找人买什么情报了。”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君哥没看见明星垂头丧气,吴霭逗他,提议周末在家烫火锅。
一论吃君哥就复活,当即罗列要准备的食材,“噼里啪啦”一连串,跟练相声报菜名似的。
君哥这人,担忧总是很少,也有负面情绪,但一般都出自对本身的不自信和胆小,之于外界的人和事总好奇又热心,不设防;而吴霭觉得自己和他是反的,他心中有条线,对线内的都赤诚相待,线外的一律不管。
那条线很难被突破,这也是他谈不了恋爱的原因之一。
走回到办公室门口,两人正研究下厨房的帖子《这么做火锅更鲜美》,吴霭低着头看手机,突然听见君哥:“咦?”他抬头,看见乱七八糟的办公室中央站着个人,四十多快五十的样子,鬓角花白,上身T恤印着个钢铁侠,下身束脚九分裤配匡威,打扮得比小年轻还年轻。
那人也看见了他,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的。
君哥没瞧见,走上去问:“您是剧组的吗?”吴霭无奈,扭头就走。
那人追出来,用重庆话喊:“干撒子去!”不光他出来了,君哥也一脸不解地跟上来,吴霭本想跑,这下又只能站定,回头劝阻:“君哥,我老家的邻居,你在办公室等我就行。”
中年人趁机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自报家门:“我是他爸的同事。”
君哥好奇起来眼睛溜圆儿,八卦脸退回去。
他一走,中年人立马用手钳住吴霭的胳膊往前面拖,无缝从重庆话切换成了京腔,骂:“操!本事可真是太大了!吴老大!吴爷!您怎么这么厉害!”吴霭反唇相讥:“都是同行衬托的。”
我朋友:你写这种章节干嘛呢?别人都是上来就干,到你这儿全是废话。
我:有道理,但我不改,嘻嘻嘻。
第5章
中年男把他拖到稍远的走廊尽头,推了一把,吴霭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撞上正对着的一扇门。
他环视一圈,笑:“王爷,哦不,王叔,您肯定不是来专程找我的。”
中年人像没听见,举起手作势要打下来,吴霭不躲反倒扬起脸,眼神里是放弃抵抗,气场却很是刚强。
“你为什么跑?!”
“我休假,怎么能叫‘跑’?”
“谁允许你休假?!谁允许你离开上海?!”
“我科长。公司要我来兼职的,可不就得听这领导的?”
“说不过你!你能耐!”中年人“呼”地吐气,哭丧着拍自己大腿,太用力了,发出“噼”的一声,又道:“你是想气死我?!契约精神你不懂?不怕真被告?!”
吴霭歪头,死皮赖脸:“律师函都发了,原来还能有假?”
中年神伤,被气到捶墙,“啪啪”两下后格外凶狠:“你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都随着性子来,胡作非为!你倒是想违约,可钱是你赔得起的吗?!”
吴霭:“我胡作非为?”
“说走就走!两个半月!和公司玩失踪!电话不接!行程不报!老子在这圈子混了20年,第一次带你这样的人!”
“带我?”吴霭笑盈盈:“我不是艺人,王叔,这您总得认。”
“不是艺人!你还敢给老子说这个!”王叔更气了,怼过来,吼:“你不是艺人!你签合同干嘛?!拿了一百万就跑?!你不当艺人!你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老子真想替你爹踹死你!”
吴霭在猛烈的攻势下面不改色,回:“签我的时候是要出道的,后面合同就变更了,我现在只是签约曲作者和制作人。”
王爷气短似地:“呼——”
“我没用艺人身份赚过一分钱。
那一百万我是收了,但后面合同就变更了,钱不是付费我唱歌跳舞的,改用来买断我的创作版权。
公司愿意接受我提出的这个变更,是因为写歌让我变得更有利可图。”
“是你自己不愿意当艺人!还敢说唱歌跳舞!”
“我当然不愿意当什么艺人,因为唱跳rap我一个都不会。
太烂了,包装的价值都没。”
“行,你艺术家!你作曲系第一!你清高!可你倒是作啊!公司同意改合同,你可是承诺了一年创作出15首以上热单给旗下其他艺人。
现在都大半年了!曲子呢!”吴霭:“外人不知道曲子去哪儿了,您也不知道?”此话一出,窗外不知怎么响起了“噼啪”的微小声,像是小弹珠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