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没事。但我有事问你。项目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器械的事?你被砸之后,大家都慌了,先把你送到医院来的。医生说等你醒,我就让他们先回去继续谈,我留在这等你。”
看来工作并没有因为她停摆。
松了一口气,蒲嘉苓说:“那就好。”
宋清深就盯着她。他瞳孔黝黑,眼神深邃,其中的情绪明明暗暗,让人猜不着他在想什么。
起初蒲嘉苓还没意识到他的视线,后来意识到了,开始浑身不自在:“怎么,盯着我做什么?”
“……”宋清深动了动嘴唇,“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推开我……”
蒲嘉苓心里叹口气。她也不想,可惜手比心快:“不用谢。我条件反射而已,总不可能看着你被砸吧?”
宋清深又不接话了。
他沉默的频率明显比正常状态要高,搞得蒲嘉苓心里有点不安。
她开口宽慰,“别太在意。天降横祸,我俩总得中一个,不过是我躲得慢些而已。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吗,医生说轻度,很快就能好了。”
“你别安慰我,应该是我安慰你。”宋清深回过神来,站起来看着她,“你饿不饿?”
蒲嘉苓这才开始感觉到肚子的抗议。
她不说话,宋清深看表情也懂了,叮嘱她:“你躺平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带回来一袋子热腾腾的外卖。
这一大袋子里,有汤有菜有饭,全部拿出来摆在医院病床的小桌板上,满满当当的挤着。
菜品都很清淡,也不见什么油腥,大概是养病不能吃得太重口。宋清深记着这些,还尽量选了蒲嘉苓可能会喜欢的口味。
“你喜欢吃辣,但是现在只能忍忍。”宋清深帮她打开盒子,又慢慢地把她扶起来坐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艺术品。“吃的时候慢点。对了,你晚饭没吃,现在吃也不会长胖的,别拘着自己。”
蒲嘉苓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宋董,我是被砸了,但还没傻呢。你不用这样。”
宋清深却不听她的,径直拆开餐具袋,拿出勺子,盛了一口汤伸过去:“先喝这个。”
吓得蒲嘉苓赶紧后缩。她摆手避开喂过来的饭菜,“过了过了,我手还没断。让我自己来吧。”
宋清深顿了下,给她了。
在他的注视下,这顿饭吃得并不是特别舒服,但还挺饱的,饥饿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完,不等蒲嘉苓说话,宋清深又一言不发地收拾好了垃圾,再扔到外面去。
他重新坐回床边。
蒲嘉苓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宋清深。
虽然也没认识多久,但从认识以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随意的,坦然的。今天的他没了轻飘飘的样子,看得蒲嘉苓的心情也沉重了两分。
在宋清深的帮助下,蒲嘉苓重新平躺下来。
她轻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宋清深看了她一眼,“好了的时候。”
那得多久了?蒲嘉苓有点着急。“项目那边……合同还没签呢。”
“不用担心。”宋清深很快回答,盯着她的眼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合同?”
怎么能不担心呢?来海城就是为了签合同啊。
蒲嘉苓张了张口,说得略有些结巴,“可是,总不能因为我被砸了,就不给公司赚钱了吧。”
“这是什么话。”宋清深给她盖好被子,皱眉道,“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项目的事,这两天有我管着。”
“我想工作。”
“你是担心我做不好,才想工作?”
蒲嘉苓心想也不能质疑股东的工作能力,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宋清深说:“怎么这么拼?”
蒲嘉苓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上次也是,加班到半夜。这次都被砸出脑震荡了,不想想怎么恢复身体,想的却是项目的问题?”宋清深问她,“干嘛这么拼?”
蒲嘉苓沉默了。
为什么这么拼?没有项目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必须要有钱。所以,得拼。
蒲嘉苓回答说:“因为家里没矿,就只能拼了。”
“行。”宋清深说,“但是现在不准拼。把病养好之前,不准你上班。现在,睡觉。”
是该睡觉了。但是……
蒲嘉苓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宋清深,“那你呢?什么时候回酒店?”
宋清深自然地说:“不回酒店。我也在这睡,陪你。”
蒲嘉苓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你不回酒店?”
“回酒店干什么。你不是还在住院吗?”宋清深看她,“我得陪护你,免得你有什么事没人管。”
“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脑子被磕了,又不是绝症。”蒲嘉苓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总觉得孤男寡女睡一个房间很奇怪,宋清深又不是她的谁。她急忙解释:“我就睡个觉,能有什么事?”
“那我在旁边睡个觉,又能有什么事?”宋清深反问她。
蒲嘉苓说不出话了。
她平时说话本来很灵活的,但大概因为脑震荡,现在一想问题就头晕。
见她不开口,宋清深适时地进攻:“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并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你有突发状况了,我还能照顾一下。”
蒲嘉苓下意识地反驳他:“我不会有突发状况的。你是不是在咒我?”
“怎么会。”宋清深站起来,走到床边。帮她垫好枕头,调整睡姿,他接着说,“行了,快睡吧。你不是想工作吗?那就早点睡。早点睡早点好,早点好就能早点工作。要知道你被我看着,如果病没好,我是不会允许你回到工作岗位的。”
那是不是好了,就可以回去工作了?听到工作,蒲嘉苓开始动摇,但听着宋清深的话,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你在哄骗我?”
“不是。”宋清深回答得很果断,停下为她整理床铺物品的手:“我是在哄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同前,嘿嘿。
第14章
蒲嘉苓过得有些煎熬。
住在医院的这几天,她宛如与世隔绝。宋清深把工作全部揽入怀中,只让蒲嘉苓的几个小弟协同。蒲嘉苓要问点什么,他如实回答,但要是提出复工,就完全没门。
蒲嘉苓没辙。她查过了,脑震荡是脑损伤中最轻微的一种,更何况她这还是最轻微中的轻度。这个程度回到岗位在她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宋清深眼里便成了洪水猛兽。
终于,蒲嘉苓忍不住对他说:“宋清深,我是脑震荡,不是脑瘫。如果海城的工作不必插手,我也不会来了。现在真的没事了,我可以回现场的!”
宋清深拒绝,同时也非常不理解:“你怎么还赶着上班?”
她当然也不想上班。但工作出了差错,她就是第一负责人。
于是宋清深语气平缓地回答她:“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而且我就是甲方,我不怪你们,谁来怪?你安心养病。”
蒲嘉苓还要反驳,被他眼睛一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无赖样子堵了回去。
这晚宋清深又来陪护。
他一如既往带了晚饭,看着蒲嘉苓吃,吃完了坐在病床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其实蒲嘉苓基本已经没事了,头上的伤口在结痂,脑震荡引起的头晕症状也差不多消失。医生说多躺躺有利于恢复,被拘在病房里也没别的事,她便真的整天躺着。
如果不是不能出门,蒲嘉苓几乎要以为她是来旅游的了。只是工作尚且没机会参与,闲事就更没心思料理,前几日约会过的那个网恋小哥发过微信再约她,被果断回绝。
再有一天就要回去了,蒲嘉苓的出院手续都已办好。晚上,出院的东西宋清深都替她收拾好了。
他不是每天都住病房,今天要回酒店的,所以快走了,这会儿坐在旁边说话。宋清深话并不多,但蒲嘉苓天天听,加上记仇他不让自己回去工作,听多了,就有点像家长的唠叨。
忍了忍,蒲嘉苓说:“宋董。你每天都说差不多的话啊,让我小心身体什么的。你自己有没有发现?”
这些天两个人混熟了,私下见面基本直呼其名。
宋清深也找到了规律,蒲嘉苓叫他名字是正常状态,如果喊上了宋董,就是有点不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