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除了喊王爷,她觉得什么都很奇怪,但这不代表她不想叫阿辞哥哥。事实与之相反,她一直都很想很想。
听到苏知心的称呼,沈辞是有感触的,眼眶也有些微红,说:“嗯,我送你的裙子,我看到了,我们把这些衣裳带回去?”
苏知心很认真地看了看这一堆衣服,把手里的裙子也暂时放了下来,摇头道:“不用了,太多了,待会儿挑一两件就好了。你房间在右边隔壁,走了。”
隔壁的房间显然更干净一些,也会更空荡一点,案桌上有一排烧毁的毛笔和干涸的砚台,是沈辞住这里的时候,苏启之教他练字用到的。
这里的床白是天青色的,没有刺绣,因为白色的床单让人觉得不吉利,而且沈辞不喜欢多余的花纹。哪怕是小时候的他,也一样不喜欢。
房间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两个人就站在案桌边。
苏知心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血,看多了就习惯了,她就是难过而已。
看着不远处的床,她仿佛失去了灵魂,又或许是自从进了苏府,灵魂就没有回来过。
她低声说:“这里的床单也是我娘织的,整座府里的床单都是他织的。”
“文房四宝都是我娘一手准备的,你有没有想起来?”苏知心抬头问沈辞,眼里才拥有不久的光芒又消失了。
沈辞的状态和之前一样,时不时看到好多个重叠的画面,看不清也看不懂。
见沈辞没说话,她也就懂了,低声说:“没事,慢慢来。我们再去我爹的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
书房离这里不远,一会儿也就到了。
苏府真的除了尸体被带走了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丢失,不知道是不是楚耀帝恨透了苏启之,连他的东西都不愿意收起来。
又或是知道自己冤枉了他,心里有愧便不敢动这里的东西了。
横竖他已是故去之人,谁也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能有东西留下来就是很幸运的事了。
书房里出来书桌毛笔和砚台,只有一堆灰烬,都是书籍被焚烧的后果。
“爹就是在这里教你读书写字的,我就坐在这里的椅子上看你们。那些听不懂的之乎者也就变成了催眠的咒语,听你们讲一小会儿我就靠着椅子睡着了。”
苏知心指着书桌说,又指了指她平时坐的椅子,来到这里以后,很多记忆又清晰了起来。
地上满是烧毁的纸屑,没有一本书免遭此难,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她突然蹲了下来,在一堆灰烬中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沈辞问她。
找什么?苏知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好像又在冲动行事了,就像翻沈辞书房那天。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之前的事情遗忘掉,现在要专心找东西。
“任何有异样的东西都要找出来看看。”
苏知心把每一张有字的纸屑都拿起来看,尽管知道东西多半都被烧毁了,沈辞也蹲下来,陪她一起一张一张的找。
最后,一张纸条出现在了苏知心眼前,“好好活着”四个字,让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 60 章
泪水模糊了视线,扑进沈辞的怀里,是苏知心不经思考的举动。
她半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攥紧了沈辞地衣袖,泪水不断地往下掉,“是爹写给我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是爹写给我的,他说,要我好好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可她注定要辜负苏启之的希望,对他的愧疚瞬间溢出了心头。
在大火焚烧的时候,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四个字的?对,是颤抖,这熟悉的字迹是颤抖慌张的,纸有些皱,是因为他一直捏在手心。
他不知道这张纸有没有可能让苏知心看到,可能只是用来寄托他的情感,苏知心能不能看到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她看到了,就无法释怀了。
“那你就好好活着,这才不算辜负了伯父的一片苦心。”沈辞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一点,一点都好。
他不知道苏知心真正在想什么,不知道事与愿违,苏知心更难受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辞,她连苏启之这样一个小期盼都做不到,也许就该像她想的一样,瞒沈辞瞒到死。
苏知心没有回话,和沈辞说谎,一样让她愧疚万分。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在长久的沉默中无声地哭泣,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天色越来越黑,她是能感受到的。沈辞始终保持着轻拍她后背的动作,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拥有足够的空间发泄情绪。
直到现在,眼睛渐渐干涸,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还干涩得发疼。
捏着沈辞衣袖的手松了下来,抬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还是疼得厉害。
她闭着眼,一阵微凉的触感抚摸着她的眼角,不用睁眼她也知道,是沈辞。
“好了?要回去?”沈辞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正等着她的答案,
苏知心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回复拿一个问题,胳膊圈上了沈辞的脖子,凑到他的唇上吻了好几下,迟迟不肯分开。这会儿她的眼睛肯定是红肿着的,不想回去。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在喜欢的姑娘的撩拨下都不会无动于衷,沈辞很快就回吻过来。不是嘴角的磨蹭,而是唇齿交缠。
碍于苏知心心情不佳,沈辞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吓坏了她。
苏知心之所以会在这时候吻他,就是心理脆弱,需要一个依靠。所以沈辞更要温柔一些,才能让她安心。
待到心里舒服了些,苏知心失神地把脑袋搭在他肩上,气息有点紊乱,脚步也虚浮了,自己一个人怕是站不住的。
“我眼睛肿吗?啊不是,肿得很厉害吗?”前半句算她脑子不清醒说错了话,却忘了自己埋着头,沈辞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
沈辞把她的头抬起来,两手托着她的脑袋,像是在拿什么珍宝。
他很认真的看着苏知心的脸,因为大哭过,脸颊都红扑扑的,也有点湿润,是泪水还没干。眼睛是肿的,眼尾红红的,似乎随时还能再哭一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美人就是美人,哭了也一样美。
苏知心看他盯着自己半天也不说话,已经很不自在了。结果眼见着沈辞喉头一滚,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好吧,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但她就是脸红了。
“到底有多肿啊?你说话啊!”她应该是恼羞成怒,可话一出口又成了嗔怪,真的好讨厌,讨厌死了!
苏知心非常羞愧地低下头,听到沈辞说:“肿成核桃了,要回去吗?”
估计明日之前是不可能消肿的了,苏知心便说:“回去吧,躲着点人,我不想被师姐他们看见,太丢人了。”
“那去挑衣服。”沈辞微微颔首,揽着她又走出了书房。
要带走的那些小衣服里必然有沈辞送给苏知心的那件,此外,她挑了半天也跳不出来,索性就拿了几件烧毁得最少的。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就在外面吃了晚饭,随后偷偷摸摸地回了各自的房间。苏知心说不想让人看见,沈辞就无比地配合她,愣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实际上,一群人都悠悠闲闲地在外面闲逛。几乎是前后脚到,苏知心他们前脚进了房,后脚季舒然和容溪就把季初泠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容溪,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季舒然谈话要尽早,今日不说,明日季初泠又要拽着他们出去玩了。
容溪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走,闹得季舒然都紧张了,还有了深深的负罪感。
他看着容溪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皱了皱眉还是进去了。
再怎么着他也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对容溪动手动脚的,他确定!
容溪房间里有个小桌子,她翘着二郎腿倒了两杯水,颇有些放荡不羁的感觉。
“你就这么讨厌我?出去玩也不想见到我?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只觉得讨厌我?”季舒然一落座,容溪张口就是三个问题抛出来,砸得季舒然晕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回了神,他见了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啧,再聪明机智的人在情爱这方面都是个傻子,容溪默默地把最后一个问题收回了,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是讨厌,她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