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翾考量一番,觉得自己不亏,何况,保镖这种事儿是由小七来做的,累不着她。是以,她站起身,做出大度状,摆摆手,道,“算了,就当是本姑娘发善心,要是丢下你,你一准得被那些冒牌货给杀了。”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之后的行程中,楚灵翾无数次庆幸自己够明智,因为这申渊可说是个八卦全书。大到数十年前惨绝人寰的命案,小到哪个门派老大娶了小老婆有了私生子,他无一不知。楚灵翾被那些逸闻趣事逗得乐不可支,挂在口边的口头禅成了,“真的真的?真的啊?”
一个爱抖八卦,一个爱听八卦,没几日,这二人已有相见恨晚之感,成了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
他们两聊八卦聊得欢畅时,南宫七弦通常都是沉默,当然,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而每当他插话时,另外两人的兴致就空前高涨,争先恐后抢着答。末了,申渊对楚灵翾抱怨一句,“你这没出息的丫头,像是盼不得跟他说上话,老夫竟也被你感染了!”
“嘿嘿嘿,你不觉得他坐着的样子,还有走路的样子,还有说话的样子,都很带感?”楚灵翾看着南宫七弦走在前方的背影。
“他少年时便名动江湖,不得不说的确有些本事。不过,小丫头,”申渊突然附于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别说我没劝你。此人隐藏的煞气很重。”
“煞气?你说他?哈哈……”楚灵翾笑起来,“有点煞气才好呢!别整天一副假模假样……”笑罢,她再度看向南宫七弦的背影,颇为感叹道,“他就像是一副静态的山水画。就算平日里会说会笑,都是静态的,仅仅流于表象。”
“行动而气不动,身动而心不动。”申渊捻着胡须,笑道,“你既知道,为何还百般想引他注意?”
她每次故意大吵大闹大声说笑,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就因为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楚灵翾没有否认,干脆的应道。
“这……”
“他越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越是要呆在他跟前,必须让他眼里看得到我,然后他就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绕口令般说道,回头看向申渊,挑挑眉,笑着,“知道了吧?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说完,她三两步跳上前,凑在南宫七弦身边,又去找他搭讪了。
不过几日,到达淮水之滨,离江南的中心洛城不远了。离京城越远,江湖味儿越重。京中盘查严格,大街上不许佩戴兵器。这些城里便大大不同了,四处可看到江湖人士,皆是行走如风,腰携配剑。申渊闲来无事,教楚灵翾如何由一个人的佩剑看那人的身份级别。
这日,他们刚到达青阳城,大队人马行至三人身前,毕恭毕敬的对南宫七弦行礼,“见过南宫公子。”
不远处,一顶软轿停下。轿子里走出一名婀娜娉婷的少女,身着浅绿色绫罗,衬得气质更为出尘脱俗。
她对南宫七弦施施然行下一礼,巧笑嫣然,声音宛若空谷幽兰,“七哥。”
楚灵翾素来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但是,对比人家那娴静温柔的气质,她顿时觉得自己矮下了一大截。
“这个女人是谁?”楚灵翾看向她的眼神斥满敌意。南宫七弦已经走向那女子,自然是没功夫理她。
“她是南宫七弦的远房表妹,北堂秋。”还是申渊给面子,凑到被晾在一边的楚灵翾跟前应道。
“什么表哥表妹的,最讨厌了!”她啐一口。
南宫七弦走到那女子身前,面容含笑,“你怎么在这里?”
“前些日子来这里游玩,知道七哥会路过此地,便特地等着。”波光流转间,她冲他盈盈一笑,小女子情态十足。北堂秋直接无视了站在南宫七弦后方的楚灵翾和申渊。
作者有话要说:
☆、登门造访
酒楼里,四人同坐一桌。楚灵翾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只顾吃饭。每当申渊想要说话,她便瞪他一眼。南宫七弦与北堂秋都是世家子弟,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自然也没话说。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
是夜。北堂秋与南宫七弦在房中叙旧。窗外,竖着一双小耳朵。
哼!夜半无人私语时,奸、情,铁定有奸、情!
楚灵翾越贴越紧,越靠越近,就差将脑袋伸进窗子里去了。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偷窥,她止住攻势,急往后退,结果又忘了自己是踩在细细的柱子上,这一下身体彻底失衡……
在她摔下去时,她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声闷响,她摔倒在地,脑袋不偏不倚磕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天色已晚,去休息吧。”房中男子淡淡道。
送走北堂秋后,南宫七弦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往下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溜得倒快。男子的表情似嘲弄又似轻笑。
摔得昏昏沉沉的楚灵翾躺在楚凌鸢怀里,被他往房里抱去。
另一边,申渊正巧迎面走来,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他们。楚凌鸢余光扫他一眼,抱着楚灵翾径自回房了。
申渊看向那道紧闭的门扉,暗暗心惊,好可怕的煞气,而且被压抑的很厉害。此人甚是危险啊!
这丫头身边的男人,怎一个比一个麻烦?她心机不足,善良有余,能应付么?
申渊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回房睡去了。此时他的步伐姿态丝毫不似年迈之人。
楚凌鸢抱着楚灵翾回到她的房中,将她置于榻上,为她褪去外衣,脱掉短靴,又为她盖上被子,神情与动作是一样的细致而温柔。
将少女安置妥当后,他起身欲走,又在迈步时停住了。须臾,他再次坐下,回头看着她。他的手伸入被中,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翾儿……”他轻声道,“你会忘了我么?会像爹娘期望的那般,彻底忘掉我么?”像是感到害怕,他蓦然将她的手抓紧!
楚灵翾不适的蹙起眉头,他当即又松开了手。
纵使再不甘,也无法容忍自己伤害她。
良久,良久,楚凌鸢只是看着她,白发流泻肩头,在银色月光下泛着一片清幽的冷光。他的背影如此瘦削而寒凉,似被万年冰封,只余无边孤寂。
…………
“我真后悔生了你!”
“楚凌鸢,你要因为自己不该有的龌龊情感,祸及你妹妹的人生么!”
“这天下间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滚!!”
…………
他的手缓缓触上她的脸庞,自语般低声道,“这天下间谁都可以,唯有我不行么?”
“哥哥……”床上的少女突然呢喃道,一股熟悉的味道直达胸臆,让她想去抓住。
楚凌鸢眼底掠过欣喜,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住,低声道,“我在这里。”
肢体相触,他微微一颤。两人呼吸相近,他克制着自己,只是轻轻吻上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翾儿,哥哥永远都在……”
为什么不可以……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守护她,为什么唯独他不可以……
有多久没有这么抱着她了……少女的体香缭绕周身,像是要软化人的意志……他缓缓别过脸,鬼使神差般,吻上了那轻轻呢喃的红唇。当他开启她的唇,触上她的舌,电击般的刺激感却让他猛然清醒了。
他迅速起身,一脸恼怒,责骂自己,“我怎可对妹妹做出这种事!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许是他紊乱的气场带来的影响过大,楚灵翾由晕乎中醒了过来,她扭过头,眼光余光却刚好瞥到那一抹白袍衣角。
门被关上。她愣愣的躺在床中。
她似乎被砸到了脑袋?然后……被南宫七弦发现了?他送她回来了?
她伸手触上自己的唇……
这里,刚刚好像被他碰过……
她猛地捂住嘴,堵住了就要开口的惊叫!南宫七弦,你怎么可以这么……
你好无耻啊!
这个闷骚男!其实喜欢本小姐很久了吧!原来他的淡漠是装的啊!其实他是故意装酷,就想引起本小姐注意吧?
次日,大家看到楚灵翾时,她顶着一双夸张的熊猫眼。而楚灵翾一看到南宫七弦,她就想到昨晚的吻,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热了。
去,干嘛要觉得难为情啊!明明是他在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