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平日里喜欢弄各种各样的小甜点,酸酸甜甜的味道赵然最是喜欢。
不过女帝却不怎么喜欢,一年四季只喝茶水,几乎都不吃甜食。
待午后世家夫人携子女离宫,母后懒散的窝在矮榻招了招手说:“小然儿快给母后捶捶背。”
赵然抬手轻捶了锤背问:“今日宴席为什么比往年多了许多人呢?”
母后探着脑袋抬手捏住赵然脸颊道:“因为母后在给你找对象啊。”
“可是然儿还小呢。”赵然不太喜欢世家那些纨绔子弟,就连带着世家那些千金小姐也一并不喜。
他们言语之间尽显算计,实在是难以相处。
朝堂之上世家大族总想以权谋私,婚姻一事根本就成了他们联盟的工具。
“小然儿可以先看看嘛,否则等女帝为你指婚,到时可就没有选的余地了。”母后翻着藏在软枕下的话本应。
赵然颇为烦恼的躺在一侧,撒娇的唤:“母后,您让女帝别给然儿赐婚嘛。”
母后却丝毫不为所动,抬手捏住赵然鼻头应:“朝堂上的事,母后也做不得住,小然儿做人要靠自己知道么?”
这话一出,赵然便知兴许是女帝早早就与母后商量好了,否则母后不可能这么决绝的。
往年与世家子弟的竞赛赵然对于宴会上的他们德行如何了解的很,而那些世家小姐大多只是吟诗作对来消愁解闷,也不懂关心什么朝政要事。
赵然一想到要从世家中选出将来的皇后,心里就委屈的紧。
夜间三人一同用膳,赵然大着胆子乖乖的讨好:“母后,我将来要选就选跟您一样贤惠的人作未来的皇后。”
母后正用剪子将大肉块搅碎,面露笑意的看了眼女帝而后应:“小然儿今天的嘴抹了蜜这么甜啊,难道是有什么小阴谋?”
“然儿是觉得世家里没有像母后这般贤惠的人,现下真的不急的。”赵然丝毫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一本认真的说。
可话音未落,女帝轻移来视线出声:“朕倒是觉得谢大人千金谢川与你正好相配。”
哎?
吏部尚书谢大人与贵家女成婚,膝下收养一女便是谢川,此女十二便入军营上练兵,现如今十六已是南国最年轻的女将军,去年女兵与男兵比试,她一人单挑十六男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取胜。
南国崇武,可女子厉害到如此地步此人还是第一个。
不过谢川的样貌较为平常,因着练武的缘故与寻常贵家女相比,那都是极为普通。
女子十六本该早已出嫁为人妇,可因着谢家在朝堂势力之大,便只提招婿,谢川早前领精兵痛击海寇又立一功,其身手更是了得,寻常男子根本就不敢入门。
这与母后分明就不是一个类型的啊!
本来还想借夸母后来规避风险,没想这下直接掉进坑里了。
赵然可怜兮兮的望着母后求救:“母后……”
“小然儿,做人不能以貌取人,那姑娘人挺好的啊。”母后笑眯眯的回话,完全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可是那也不能娶一个母老虎啊!
待天气渐暖时,桃林的桃花便都盛开了,闲暇之余母后常常会与女帝在桃林秋千处待上大半日。
有时赵然前往交待功课,时常会看到女帝窝在母后怀里撒娇。
朝堂上女帝总是杀伐果断,无论是修律法还是斩贪官污吏那都绝不手软。
这样的女帝却无比信赖母后,虽然有时女帝与母后常发生争执,甚至连外边的宫人都能声响的那般地步。
可是女帝与母后吵完架之后,两人又极快的揽在一块亲亲抱抱,好几回赵然不小心瞥到母后扒拉女帝的衣带。
幼时不懂赵然还会好奇的询问,可是年岁大了方才知那是她们在做羞羞的事情。
藏书阁内苏女官同夏学士两人也时常在一块,赵然好几回借书都能看见朝堂上冷脸的夏学士脸颊通红的看着苏女官。
听说她俩也是女帝赐婚,现如今收养一幼女,同样的还有其他几大尚书子女,听说就连一向严肃的吏部尚书谢敏也是女帝指婚一位贵家女。
南国经过十来年的政法修改,女子现如今大多不用固守闺房相夫教子,从女校出来的女子大多都会经商或者从政。
正因为十多年的政法修改,导致南国的律法多到两个藏书阁才能装下,赵然每日光是熟知这些律法都头疼的紧。
难得消遣方式就是去马场骑马射箭,可是赵瑶没想到会碰上教练宫中侍卫的谢川。
谢川难得回都城一趟,现任禁军总教练一职,平日里能随意入宫,不过不能佩戴武器。
皇宫内有上千武功了得的暗卫,赵然学过一些,不过对比真上过战场的谢川来说,还是有些弱。
赵然有自知之明,不过好在君臣有别,谢川从马上下来行礼参见:“公主安好。”
“嗯。”赵然尽可能绷住表情,手持缰绳随即调转方向。
马场并不少,赵然挑了一处阴凉地练习射箭,偶尔累了就喂小马驹粮草逗它玩。
夏日里日光十分毒辣,可谢川却一直都未曾歇息,甚至连水囊都不曾拿起喝上一口水。
宫里的大内侍卫每半年会进行一次选拔测试,如若不合格便会被踢出禁军。
赵然远远的望着那极为耐心讲解动作要领的谢川叹:“她怎么都不觉得累呢?”
待黄昏之时侍卫个个累的互相搀扶离开马场,赵然如厕回马场途中听见几个侍卫的抱怨。
“这好好一个测试,咱们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大内侍卫都是从世家挑出来的子弟,谢川仗着军功这般欺负我们世家子弟,我看难怪现如今还招不到赘婿,咱们男人但凡有眼睛都可能看得上这般凶神恶煞的女人!”
“可不是嘛,这考察做做样子就得了,非要真刀实枪弄的跟上战场似的,若是轮到咱们这当大内侍卫都要上战争,恐怕南国也没几个兵。”
赵然自高处看着这几个侍卫出声:“你们给本宫站住。”
“参见公主!”几个侍卫转过身惶恐的跪在地上。
“刚才说的话,你们再说一遍来听听。”赵然手臂倚靠栏杆巡视他们。
侍卫们低垂脑袋不敢言语,赵然冷笑道:“胆敢背后私论将军,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吊打五十立即逐出禁军。”
“公主饶命啊!”
那几个侍卫被抓了起来拖走。
赵然最不喜世家子弟自视甚高的风气,尤其还喜欢踩低女子,这等恶劣行径就该杀一儆百才是。
可公主毕竟不是女帝,自不能随便作生杀大权,否则群臣又该拿自己说事。
就算赵然是南国仅用的继位者,可仍旧因为女子身份而被看轻,平日里稍有不甚轻则遭群臣启奏,重则昏庸之名便要被有心人在百姓间传开。
这等脏水真真是杀人于无形,赵然不只一次的想,假若自己是男子,他们还会这般针对吗?
母后则为此回应,世间无论样貌美丑还是男女老幼,无外乎都是从女子腹中出生,而这是男子所做不到的事情。
女子是自出生便携有珍宝的人,那些得不到珍宝的恶人才会以恶行恶语试图抢夺侵占女子的珍宝。
所以女子才更要自信自强,不为他人所害,亦不为他人所困,心怀坦荡存活于世。
幼时赵然还在想为什么女帝给自己做布置好多好多的功课,现如今才明白世间待女子之艰难,假若女子因此松懈,那污名祸水便会不断的泼向女子,哪怕女子成为尸骨也仍旧会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赵然看了看自己掌心的水泡,打算回殿内让母后给自己抹药膏。
没想一回头便见谢川倚靠柱旁,这人走路无声无息,什么时候来的?
“你、有事?”赵然迅速收敛慌张,尽可能表露镇定。
谢川抬手将柱旁的箭支拔了下来道:“微臣只是来拾起箭支,无意惊扰公主。”
这里离马场可足有数百米之远啊。
赵然眼露惊讶佩服道:“你可真厉害。”
“公主过奖了。”谢川单手执箭行礼,便转身离去。
从这处可远观马场境况,哪怕侍卫已然都退下,谢川仍旧一个人简直练习到夜幕落下时。
晚间赵然伸展手由母后挑水泡,一边夸赞谢川厉害。
母后抬手捏了下赵然鼻头道:“你怎么变成小迷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