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人一动不动的望着,支支吾吾的脸红起来应:“等冬天过去,春天就会自己好起来的。”
温如言哪能由着这小孩子,便伸手握住那右手臂说:“让我看看?”
许是畏惧,小宫人犹豫半会才伸出手,那另一只手也是大片红肿,唯独不同的是少了一截尾指,这让温如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大抵是有些时候,已经结成厚厚的疤,只是伤口的形状有些过于规整让温如言有些困惑的出声:“这是怎么伤的?”
小宫人似是习以为常的应:“从前洗衣房的老嬷嬷罚的。”
“你做错了什么事?”温如言沾着药膏的手都不禁颤抖。
“冬天太冷了,一件衣裳没洗干净,所以被处罚的。”
温如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色尤为平静的小宫人问:“宫人私下处罚都这么重的吗?”
小宫人眼眸明亮的眨了眨,微蜷缩着手极为认真的解释,“宫人分为四等宫人,老嬷嬷是一等宫人可以任意处罚其余三等宫人,资历高的宫人都这样处罚低等宫人,只要没有死,内司的公公都不会管的。”
从前只见书里的一句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丝毫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残忍。
朝堂君臣阶级分的极为清晰,就连后宫宫人们之间也划分等级。
一层层的欺压,一层层的报复,最后也只有低层的宫人受尽折磨,正因为此皇宫内的人都想着往上爬,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反倒变本加厉的伤害他人,反倒形成一个病态的生物链条。
整整一瓶药膏用尽,小宫人的手才算是勉强涂抹完,温如言缠绕着纱布,让她伸展手指听话的放在炭盆上烤火取暖。
“温姑娘,奴婢还有很多活没做呢。”小宫人不安的看着温如言,眼眸仍旧满是畏惧。
温如言收拾着药箱问:“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做事?”
小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缓缓点头问:“奴婢可以么?”
“当然可以。”温如言整理着书本缓和着心情,“你年岁还小,我还可以教你读书识字。”
“嗯。”小宫人视线望着温暖的炭盆,心想这里面可真暖和啊。
午时牡丹招来宫人准备午膳,只见少了一个小宫人,眉头微皱的出声:“夏香去哪了?”
宫人们各自看了看,只一个宫人出声:“今早去庭院清扫积雪,现在都没见人影,兴许是在哪个角落偷懒呢。”
牡丹手里握着花名册,脸色已是难看,便让宫人在玉清宫内抓人。
待玉清宫上下都寻遍也不见人影,牡丹心中怒火更甚出声:“要是逮着小丫头直接送去西巷干最低贱的活。”
“牡丹姐姐,夏香她难道是进了主殿?”
玉清宫没有牡丹的命令,二等宫人都不敢擅自入内,这四等小宫人怕是有的罪受了。
温如言将数百本话本整整齐齐放进箱子,见小宫人拘束的站在一旁便出声:“你要是实在闲不住,便拿着鸡毛掸子好好扫扫灰。”
“嗯。”
小宫人踮起脚勤恳的在主殿清扫,温如言好不容易整理完毕,捧着茶水喝了小口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奴婢唤夏香。”
“下乡?”温如言差点被茶水呛住,忙咽下茶水。
牡丹入内时便见那正在主殿清扫的小宫人,眼眸燃其怒火,伸手却拽住小宫人衣领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胆子竟敢擅自进主殿?”
啪地一声清晰响起时,温如言从内殿出来,便见小宫人脸颊一侧落下清晰的指印,而整个人被牡丹给拎住摔在一侧。
温如言看着那小宫人疼得倒在地上,抬手握住牡丹再度扬起的手臂说:“我给她的胆子,不够吗?”
牡丹挣脱开被握住的手,冷脸看着这挑衅的人出声:“温姑娘,陛下亲任牡丹为玉清宫的掌事,管理擅离职守的宫人就是牡丹分内职责,还请不要干涉。”
“你是玉清宫掌事,可谁给你的胆子挑衅我?”温如言一直都不明白,牡丹为何对自己这般嫉妒之心。
“温姑娘你挑事在先,牡丹可没有挑衅。”
“那你为何给我单独备下等茶水?”
牡丹眼眸微闪的看着,并未出声而是恶狠狠看向那身后的小宫人,“这小东西口无遮拦,分明就是撒谎告状,温姑娘难不成宁愿信一个四等宫人?”
温如言不打算与这狡猾的牡丹争论只出声:“今日起夏香便是我贴身宫人,玉清宫谁敢小瞧她,那便是小瞧我。”
“你……”牡丹微紧的握住掌心,眼眸狡猾的看着,“温姑娘你这事跟陛下汇报过吗?”
“这是我的事,你一个宫人没有资格来管。”
牡丹一听脸色突变,这般被人戳着脸轻视,心生恨意的看着,隐忍的应:“好。”
外边看热闹的宫人纷纷掩面偷笑,牡丹甩手打向身侧的宫人怒斥:“谁再敢笑,腿怕是不想要了。”
宫人们纷纷没再出声,牡丹冷着脸安排宫人准备午膳,一人便去了大殿。
温如言看着小宫人迅速肿起来的脸颊出声:“别人打,你打不过也要躲知道吗?”
小宫人愣愣的点头,又犹豫的应:“躲了,会被打的更惨的。”
“你不躲,谁都觉得你好欺负,到时她们难道会放过你?”
“不知道。”小宫人低垂脑袋,没有再出声,因为宫里的人都说忍着就会没事了,可是温姑娘好像不喜欢听。
温如言怕吓到小宫人,只是从药箱重新寻药,给小宫人重新抹上药。
待赵瑶从大殿内出来,外面飘落着雪,牡丹手里撑伞恭敬的候在一旁。
因着下雪的缘故,步辇不易行驶,便只能步行。
赵瑶手里捂着暖手炉,想起近日来都没能同温如言说笑,心间微沉了几分出声询问:“她,今日在宫里都做什么?”
“回陛下,温姑娘今日大都在主殿内歇息,别的哪儿都没去。”牡丹迟疑的又出声,“不过温姑娘今日看上一机灵的小宫人,说是要留着当贴身宫人。”
“玉清宫内的宫人随她使唤,还要什么贴身宫人?”赵瑶对于看上这两字格外敏感,眉头微皱起来。
牡丹低眉顺眼的打量了下应:“大抵是那小宫人长的乖巧听话吧。”
赵瑶眉头紧皱的没有出声,只是加快行走的步伐。
待回玉清宫,赵瑶入主殿,还未见到人便听见笑声,只听温如言正在同小宫人说着什么,面容展露几分笑意。
“陛下。”小宫人先反应过来,忙跪下行礼。
温如言将手中的搞笑话本合上,正欲出声,没成想牡丹领着宫人备上菜肴,因此便没开口。
待满桌布上菜肴,赵瑶极为严肃看向一侧宫人,而后将视线落向温如言说:“你招了新宫人打算做什么?”
正盛着汤的牡丹手微微迟疑,温如言看见这小动作便猜测定是她告了状。
“陛下消息可真灵通,我寻个小宫人,只是为使唤起来方便。”温如言顾忌外人在场,十分给赵瑶面子。
可这声陛下在赵瑶耳朵里听起来,却很是刺耳,好似温如言为了要个小宫人,竟然主动放低姿态唤自己陛下。
“你们退下。”赵瑶正声道。
牡丹低声应:“是。”
小宫人也跟着如此,悄然的退下。
内殿便只剩下两人,赵瑶尽量缓和的出声:“玉清宫的宫人随你使唤,这个小宫人不要也罢。”
“为什么?”尽管两人相处多年,可是温如言还是知道赵瑶骨子里以人上人自居,这本是她帝王该有的自信,平日里温如言也不会尽量跟她找没趣。
只是见她无视人命时的言行时,温如言犹如梗在喉,咽不下却也忽视不了。
赵瑶伸手理了理衣袍道:“寝宫不需要太多宫人伺候,若是你要人,牡丹也可由你使唤。”
这不是解释,而是指令,丝毫没有给人余地。
温如言抿了口茶水说:“牡丹她是你的心腹,你让她来分明就是来监视我。”
赵瑶眉头轻挑看向不肯服软的人应:“你这是不信我?”
“今早我才遇见这小宫人,可你一回来就知道详情,难道不是牡丹告密?”
“牡丹身为玉清宫掌事,有职责汇报宫中事务,有何不妥?”
这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真是气的温如言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