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阎转过身来看苏题燮:”哥们,你有事”
苏题燮呵呵一笑,松开手,以龟速挪到跟陆阎同排,又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跟巫师打架,一时拿错剧本了.”
齐烨也很果敢地从后面站到前面来,跟陆阎他们一排,苏题燮劝他:”兄弟,你没武功就站后面吧.”齐烨却没后退,他青衫布衣,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上,做派却像一个有过多次斗殴经验的,额不对,像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面上十分从容答道:”我就只有勇气了.”
陆阎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苏题燮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我站在他们三人围成的屏障后,为他们加油鼓劲:”兄弟们,不要怂,一起上!”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作为一个战斗值为零的弱鸡,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不要拖后腿,给大家给予精神上的鼓舞.
就当我专心致志地呐喊时,就见顾檀抬手,手掌一旋,掌心便凝结成一个蓝色光球,他往后一掷,澄园便出现一道蓝光门,与我们隔开来,看来顾檀是一心要护住他一手堆砌出来的世界,又听得寒风夹着薄冰呼呼而起,有冰雹朝着我们袭来.
陆阎刷刷挥剑挡,又忙中偷闲问我,有没有砸到.
苏题燮边打边插话,大哥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这两战友,七七躲后面还怕啥.
齐烨虽然挡的费力,可也勉强接话道,苏公子此言差矣,打不打得着是一回事,问不问又是一回事,男女之情就是要靠这样一些废话联络的.
苏题燮怅然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我单身.
我摸摸额头的汗,之前怎么没发现,齐烨也是个话痨额,我发现了,任何人跟苏题燮呆上一会,都会自动出现话痨人格.
顾檀看我们把打斗现场变成了唠嗑现场,很不高兴,大约觉得不尊重他,于是他又团了一个又一个紫色光球,以极快的速度极短的间隔疯狂向我们袭来,这会前面打架三人都不说话了,专心应付了,突然听得闷哼一声,齐烨中了招,吐出一口淤血来,陆阎和苏题燮急忙掩护他,陆阎在前头扛,苏题燮把齐烨拉到边上去,我赶紧过去,替他诊疗,苏题燮继续回去跟陆阎并肩作战.
又听见苏题燮的声音:”这巫术对我们武术,特么地,就是降维打击啊!”
陆阎:”万变不离其宗,拼到最后就看谁的体力好,这会他猛攻,很快体力跟不上的了.”
我给齐烨上好药,扶着他在一边歇息观战,只见冰雹呼呼,冷剑呜鸣,各色光芒明暗交错,激起无数花火,人影疾速,最初还旗鼓相当,到后面顾檀发了狠,拼尽一身巫术,飞袭的光球如暴雨直落,陆阎和苏题燮一时间落了下方.我心下着急,摸了摸兜里的迷药,想要冲出去,齐烨拉住我,他忍着痛,捂嘴咳嗽,说:”等会我先奔着顾檀冲过去,你趁他打我的时候,再见机行事.”说罢,便将地下的剑捡了起来,扶着紫藤树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又很快朝结界外沉睡的雪娘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便持剑向顾檀杀去,他青衫微澜,腰背挺直,他不过是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可他与邪恶对抗的,勇往直前的勇气,到绝境也不愿放弃的执着,叫人泪目.
他向顾檀走去,光球向他袭去,一声又一声地闷哼,可是他依旧向前,顾檀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忍不住讥讽:”不自量力的家伙,你以为这样有用么,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珍贵的,美好的一切,只有强者才配得上.”
齐烨擦了擦唇边的血,把眼前的乱发拂到一边,额间一点殷红,那道狰狞疤痕掩盖不住公子气自华,他仍倚剑蹒跚前行,不后退道:”什么叫强者,不是用巫术蛊惑人心你就是强者,也不是用非法手段获取滔天富贵和权势就叫强者,就是再微弱的蝼蚁,拼尽力气存活下来,再平凡的人,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一田一家,那也是堂堂正正,活在这世间的强者,他们都值得拥有这世间美好的一切.而不是像你这样,自欺欺人,活在害怕被揭穿的幻境里,顾檀,你才是弱者,你害怕叫人知道你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我要悄悄地行动,我差点要为嘴遁王者齐烨鼓掌了.陆阎跟我心有灵犀,他趁着顾檀换手的间隙接话道:”齐烨,好样的!”苏题燮也吹了声口哨已示赞同.
顾檀脸上愈发白,像一张宣纸,他目光愈冷:”这种傻瓜话,骗骗三岁儿童罢了.呵,你们这样的人,从小父母宠爱,衣食无忧,便以为天下太平,叫人堂堂正正去争,可这世界本就不公平,你们活在偏爱与光明之下,而我这样的人,自小就活在黑暗里,我若不争不抢,不过也是冻死街头的一具尸骨,我若没权没势,方才那群孤儿便要流落街头,谁会关心我们这样的人,澄园的那群美人不过是忘记了过去,可他们享受的现在难道不好么,他们不必为生存挣扎,不必为世俗所约束,还有雪娘,她想要什么我就自会奉上,我会娶她为妻,尊她爱她,她又有什么损失,不过失去一个齐烨,说起来,真正自私的人是你们这样的人,打着爱的幌子,把他们束缚在世俗里.”
说罢,顾檀抬手想给齐烨最后致命一击,可他没有这个机会,我一把迷药飞快撒他一脸,他抬手来挡,掌心的攻击光球掷到其他地方去,只见他身子晃了晃,忙着稳住心神,没有再发动攻击,陆阎和苏题燮立刻反守为攻,两把剑疾速,一左一右,很稳妥地落在顾檀脖上,我去把齐烨扶起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檀虽然此时有些迷怔,可还是很狂:“你们倒是动手啊。”
苏题燮气得牙痒痒,拍着胸脯喘气道:“这游戏规则也太不公平了,他可以杀我们,我们还杀不了他。”
“那也不见得。”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我吓一跳,回头看,竟是澄园那个看书的黄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走进结界里来。
她一袭鹅黄轻衣,一支竹青簪挽住一头青丝,骨相极佳,脸上线条细细描摹过,精巧纤弱,每处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鼻尖上一点小小痣,左颊一点笑涡,不是叫人一眼惊艳的浓烈美艳,可多看几眼,便觉山眉水眼,惊为天人。
顾檀惊疑道:“左樱,你在这作甚么?”
左樱并未答话,只是走到顾檀面前,我见她此时面上沉静如水,也觉得奇怪,须臾间,听得锋利匕刃划在脸皮上迅疾的刺喇声,再回过神来,原是左樱不知何时从袖口处现出匕首来,手起刀落,便见顾檀脸颊赫赫几道血痕,仍往下淌着血,真是人狠话不多社会我左姐啊。
顾檀显然是未料到,又被制住,所以才让左樱得了手,他最初是怔然,等反应过来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又沾了满手,他垂眼看袍服上的血渍,又想擦那衣襟的血渍,可越擦越多血,他琥珀色的眼瞳像蒙了一层雾,脸上惶然,口中念着”为什么擦不干净……脏……”说着,便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擦拭血,所以他怕的不是毁容也不是痛,是怕脏么?
我们有些傻眼。
左樱这才关注到我们几个背景人,手一拱浅浅一笑道:“初次见面,失礼了,只是实在是,复仇心切。”又见我们一脸懵逼,便解释道:“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洁癖。衣服弄到大片的血渍,他受不了。”
“可是刚才他还自己拿喉咙反抵着剑呢?”
“唔,他对自己造成的污渍能承受,如果是别人造成的他受不了……”
这解释,牵强得很合理,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信了。
我们还有许多疑惑,但齐烨很会挑重点,问她:“我们现在杀不了顾檀,我娘子雪娘中了蛊,与他性命相关,还请左姑娘赐教。”
左樱正要说话,突然结界处一道黑光,一个头戴蓑笠面罩黑纱的乌衣女走了进来,她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手上带着连环铃铛,一走动便听得清脆凌凌声,她先是盯着齐烨,嬉笑道:“许久不见了,你说你当初多俊哪,往桥头一站,云水遥那些女人都冲你扔花扔手绢,再瞧瞧你现在这样,为了一个雪娘值当么,当初你要是跟我好,糊涂过下去,可不比现在这副鬼模样要好么?”又转向陆阎,笑得孟浪道:“这位哥儿,在客栈的时候我就想见见你的真实面目,果然长得好啊,不如你留下来陪陪我阿。”
陆阎冷语:“抱歉,不感兴趣”
齐烨冷哼。
苏题燮不服:“你怎么就看着他们两个俊呢,我怎么说也是少女杀手阿。”
乌衣女笑了笑:“这位公子你不知,我们作巫师的也是有规矩的,像你这种童子鸡,我们不能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