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地离开了她,我倚在厨房的墙壁上喘气,深呼吸着平静心脏。
我这是怎么了?
本来还愉快的心情一下子乱七八糟,如坠了千斤重的巨石,牵扯得全身都没有力气,连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找不到实处落脚。
☆、喝醉了
今晚是咖啡馆老板办的年会,在一家音乐餐厅。
我还特意化了淡妆,穿了条自认为不错的裙子。
餐厅有个专门的乐池,还有两个戴着领结的黑西装男子在弹钢琴,悠扬的情歌牵系人心,婉转动人。
老板照例表扬了本年度优秀员工,就放手让我们自己肆意玩。
“姐妹几个今天不玩个痛快怎么行?”领班何悠提议。
这一建议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于是我寂寞地观看他们打牌,因为我不太会玩也不好意思去凑热闹,只能在一旁观战,百无聊赖拿了杯杨枝甘露喝起来。
她们牌也很快玩腻了,何悠姐顺手往嘴里塞了块鸡排,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们会喝酒吗?”
她们都点头道会。
有个染紫发的女生最活跃,她点头拍手笑道:“早说嘛,来,我们玩个游戏。”
说着她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向他要了只空玻璃杯。
见我们不解,她解说道:“这个游戏叫五杯尽欢。先抽签,谁抽到空签就拿着这杯子,走到餐厅里凡是有独身男士的桌前,向他要半杯酒,记住要喝满五个人的五杯酒哦。”
我一听,就对这个游戏充满抗拒。以我浅薄的酒量,这五杯下肚非死即伤。
但何悠姐立刻来了劲,动了真格,她真的要来纸和笔,裁了十几张小纸条。
我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很烂,更不敢先挑,只能谦让道:“你们先挑,我拿最后剩下的那张。”
她们一个个都很慎重地挑拣一张看上去最普通的纸团,挑完后用眼神示意我。我战战兢兢地攥起纸团,悄悄地打开瞅了一眼。
我晕。
厄运女神是在我家常吃常住吗,居然又是空白的一张。
“我有字!”
“我也有!”
“我也有!”
她们纷纷举起手中有字的签,随即将目光齐刷刷一致投向心虚不语的我。
我干笑着,用乞求可怜的眼神望向她们:“饶了我吧,我不会,我最不会喝酒了。”
“不会就得学。”何悠不由分说,把空杯塞进我手心里,把我从座位上推了出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顶着身后灼灼的十几双目光走到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还算正派的男士桌边,用手尴尬地指了指他桌角的一瓶葡萄酒,克制情不自禁的脸红,磕磕绊绊地问:“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能给我倒半杯吗?谢谢。”
男士一开始惊讶,但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第二杯。
第三杯。
喝到第三杯时其实我已经快撑不住了,双颊热得绯红一片,眼眸湿漉漉的,全是被酒精辣出来的眼泪。
我眼前的世界已经被打了一片马赛克,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身边所有的声音仿佛与我隔了千重迷雾,大片大片突兀而又明晃耀眼的空白充斥我的大脑。
第四杯了。
耳畔传来源自乐池的音乐,泛着岁月的光晕且空阔,水汽朦胧,亦梦亦幻,顺着四周冰冷的墙壁,延伸出迷人至极的藤蔓。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张木桌前,坐在这里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脸庞却因我眼前的雾霭朦胧而完全辨认不清。
“帅哥,给我……半杯酒。”潜在的意识驱使我含混地向坐在这里的人请求。
正当我昏昏沉沉地拿起酒瓶想倒酒,男子却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我紧握着的酒杯,急切与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别喝了。”
受到突如其来的阻拦,我一个踉跄,不小心扑进他的怀里。
真好闻,这气息是独有的莫名的熟悉,是海底阳光的味道,温暖间带些疏离。
我能感受到他明显一怔,却在两秒后紧紧抱住我,两个人之间不再留半分空隙。
音乐静谧而止息,缠绕在我的心间。
我竟一时间不舍得松开他,只觉得他的拥抱好像失而复得一般珍贵,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抱过我。
听着他颤动的心跳,我抓住他的肩膀不愿松开。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宛如蜻蜓点水,我却像额间发了烫,炽热的火焰燃烧起来,径直延伸至我的心底,一路颤动。
“袁云端。”
不知是谁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一下子惊醒了。
我诧异回头,却发现祁羽站在我背后,他不知何时过来看见了我,唤了我的名字。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疯狂的举动,虽是仍有醉意,但仍面红耳赤地挣脱刚才那人的怀抱,“对不起。”
我不敢再看他是谁,这样的酒后举止被祁羽看见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腮帮子顿时一片飞红。
再抬头看时,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祁羽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人刚才的方向,一边向侍者要了杯生梨醒酒汤。
他把汤端到我面前,“喝吧,不然难受,宿醉的感觉你很难撑住。”
“谢谢你。”我向他表示感谢。
他却看了我良久,终于开口:“别再玩这么愚蠢的游戏了。”
停了停,见我仰头把生梨汁慢慢喝了下去,他又道:“这世上关心你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真的吗?
见我愣住,祁羽笑了笑:“就像我,难道就不能做你的朋友吗?但你总要学会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况且你孤身一个人生活,遇见了危……”
“啪”一声,我把玻璃杯拍在桌子上,直接打断他:“放心,我很坚强,比你想象中的还强大。还有,你别用这副教育孩子的口气来灌鸡汤,我现在的确是孤身一人生活,但也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
眼泪刹那间就真的忍不住了,我终于哭了出来。
我想妈妈和姐姐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啊,这辈子都忘不掉,是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和哀伤啊。
可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这仇恨,我做梦都要报,但深深切切的无力感又如浪潮席卷心脏,手心被我攥的生疼。
☆、置我于死地
现在是凉城的秋天。
秋海棠悄然含芳吐露,大片大片的蓝覆盖着苍穹,看不见白云的晃悠。
我从打工的咖啡馆回家,看着路上的行人走过,一个个忙碌而幸福地脚步匆匆。
路边有老人在拉二胡卖艺,声音悠扬尽管有些嘶哑,我便走过去给他投了两个硬币。
他感激地朝我点头,“姑娘,谢谢你。”
说完便拉动琴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我一面走一面看着路上的风景,扫视的目光却忽然捕捉到前面站在路口处的男子。
那人戴着墨镜披了件黑色皮衣,散发出冰冷寒意,凛凛如冰。
我把视线收回,等到红灯转成绿灯,加速穿过斑马线。
“袁云端,好久不见啊。”
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神秘的男声,好像在那个地方听到过一模一样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
我有些不安而诧异地转头,目光正对那个皮衣男子。
偌大一个路口居然就只剩我们两人。
我有礼貌地问:“请问,我们认识吗?”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男子边笑边慢悠悠地摘下墨镜。
我诧异地看过去,只触及到他的第一眼,我蓦地呆住了,脑海里平空降下霹雳雷鸣。
路西法。
快逃!
保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转身就拼命往外跑,但我发现,我无论如何都穿不过一层无形的结界,再怎么用力撞都被无济于事地弹回来。
路西法身体周围的暗云瞬间环绕密布,每一寸都可酿成阴森可怖的暴风骤雨,发出如响尾蛇一般的“咝咝”声响。
他就这么慢慢地,径直走过来。
我眼里的恐惧逐渐放大,最后扯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救命啊!”
路西法却慢条斯理地笑:“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在这个我制造的结界领域里,你能看到外界,但别人一点也看不见你。”
我眼睛因为惊恐而蓦地瞪大,直直地盯向他,手下意识地捏紧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