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109)

如果是女帝亲自训练的大军,那一定不会差,然女帝已有多年未在军中,那些越来越肮脏内里她并不清楚。

唐雨旸是当过兵的人,早已对自上而下的大羲官场失望透顶。闻听女帝这话,只是小声道了句:“那位,就在对面。”

燕归期,梅将落。

女帝那满脸昂扬的意气并不见丝毫泄去,她只是冷哼了声:“呵,你倒是会长他人意气。你且看着,朕,会亲手斩杀了她!”

正说话间,有下头人匆忙来报,平威将军与瀚海将军打起来了。

女帝:“打起来了?”

“回陛下,两位将军以沙盘演练战局,平威将军为我军,瀚海将军为敌军,结果……结果平威将军输了。”

输了?女帝双眼一眯,她十五万大军怎可能随便输掉,想是平威将军调兵遣将考虑不够细致。倒也不必置气,底下将帅能主动想法子对敌便是好的。

“这也值得打起来?”

“平威将军认定自己不会输,硬说对方偷奸耍滑,定是趁他不备动了哪处布兵。瀚海将军不认,与他争执起来,吵着吵着平威将军就把动摇军心的帽子扣在瀚海将军头上。这大罪任谁都不敢认,瀚海将军逼急了便与之动起手来。”

女帝的脸色瞬间便不太好了。快步下了眺望台,回营收拾这两个蠢货!

唐雨旸跟在后头,笑意浅淡,可见少许无奈——内讧不止,争功夺利,这样的兵,想赢?她女帝纵使天上战神下界,也难力挽狂澜。

他走下眺望台前,回头忘了眼遥遥相对的敌营,露出一笑。

却说燕妫那头,亲自去查过地势之后,决定速战速决,拟让大军绕至五里外,连夜搭建浮桥渡河,杀对面个措手不及。时南方雨季未过,河水还算汹涌,女帝定料不到她会冒险渡河。

于此同时,营中留下一万人镇守,照常生火煮饭,不间断操练擂鼓喊杀,必得营造九万人仍在营中的假象。

一旦决定这么做,就必须争分夺秒,谨防细作探子报信。初九晚间,夜幕来临不久,燕妫以练兵唯由集结人马,按计划行进,于十里外搭建两座浮桥,出人意料下令今晚进攻。

子夜时分,八万人马有条不紊过河集结完毕。

四更时分,留在营中的宋良按计划登船,携水师从正面进攻敌营。除搭建浮桥所需船只没有调用外,其余船只全部出战,声势浩大,已浸泡过油脂的火石榴箭射得对岸措手不及。

然女帝亲征之后,敌军改头换面,很快予以反击。宋良靠近不得反被对方火箭压制近前不能,遂令各船擂鼓,整天的杀喊声喊破了敌军的胆子。

女帝星夜应战,披挂站在高台眺望。今晚月色昏暗,河面瞧不太清楚,借着火光可见河中战船乌压压一片,看不清楚船上究竟多少人。

动静这般大……

“不好!”

对方必有声东击西的打算。她忙下令左右两翼即刻做好准备,擂响战鼓,迎战!

然十五万大军驻扎一处,营地之广,鼓声传讯并不够快。她这方刚传令下去,右翼便传回鼓声,并伴随着纷杂的拼杀声音。

那鼓声的意思是——敌军来犯,求援。

求援?

就算被杀个突然,她兵力占有优势,又有设防,怎就这么快求援了?!

此时,被迫观战了好一会儿的唐雨旸又一次冷笑,道:“陛下让成杉领右翼军,这安排就错了。”

“怎就错了!”她心急,喝问。

那成杉是一员老将,作战经验丰富,为人谨慎,最善守城,她把这么一位将领放在右翼便如在那里建了面铜墙,哪里有问题。

唐雨旸:“陛下还不知道吧,他上了年纪,一到晚上就视物不清,身边总跟着一个侍从,那人便是他晚上的眼睛。歧国大军选右翼进攻,自然是知道他这秘密的。”

女帝愕然:“朕都不知道的事,敌军怎……”她忽然眸光一凛,狠狠剜了眼唐雨旸,“是你,你把我军诸将的弱点向敌军泄露了,是也不是!”

他给出去的,不光是兵防图!他一定给了其他东西,不止成杉的弱点,还有其余将领带兵的习惯,自身的软肋……他身居高位,百官谄媚,必定还知道很多秘密。

唐雨旸没有点头,但算是默认了,只呵呵笑道:“成杉老了,儿子孙子却不成气,逼得他甘冒风险欺瞒陛下眼疾事实,妄想着多挣些战功,好荫庇后代。”

结果,哪知道敌军夜袭。功未立成,犯了欺君之罪。

女帝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死拽起唐雨旸的衣领:“这就是朕昔日的好兄弟,干出的事儿!”

唐雨旸面色不改,自顾自说着:“朝廷行恩荫之举已有百年,管他是虫是龙,只要父辈祖辈有功便可入仕。我大羲养了一群窝囊废,早已被蛀得千疮百孔,不论陛下究竟靠武还是靠文,就算是文武兼施,也注定挽不回败局。”

她最不喜听到这等锥心之话,恶狠狠命人将唐雨旸押回去,自己却是不能再耽搁,急率大军援右翼去了。

这场恶战持续到次日晌午,大营被火烧大片,死伤惨重。好在女帝及时援救,亲自指挥,才扼住败局。

但结局依然惨烈。

她十五万大军,被杀被俘三万余人,伤五千余人,营房烧毁大半,马匹、军械、粮草均有损失。以至于她不得不率军退走,借一线天关隘脱身。

竟是败了……

燕妫一战大胜,大军打得酣畅淋漓,追至一线天关隘后不再追击,退回原大羲兵营就地扎营。

燕妫保持着她的清醒。女帝性子虽谈得上稳重,但颇为自负,最是不能忍受沙场上输人,必定渴望一雪前耻。她只需守在此处,女帝自会出战,届时以逸待劳岂不舒坦。

第一次与女帝交手,大捷,燕妫这声望是彻底立了。她这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大一场战役,从前不过是读过些兵书,会纸上谈兵罢了。这场仗她在阵前发号施令,威风凛凛,等到胜局初显她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抖着。

多亏了唐雨旸送来的密信,让她找到了最合适的进攻方式。

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不知他可安好否。

燕妫这里安营扎寨后,稍作休息,便收到王都来信。信中提及军粮押送的进展,以及将士们冬天的棉袄已经开始缝制,叫她不必担忧补给。

另有一封随信而来的家书。

这回捏着薄薄一片,不知写了些什么。她拿在手里想了一会,终究没有打开,提笔回他一封信,只说打了胜仗,心中甚喜,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很多天了,一直不严重,但也一直没好转。可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所以决定休养几天,不过还有几章存稿,这里打个预防针,过几天感冒再不好转存稿就没了,可能会断个一两天吧。

第99章

燕妫很累, 不光想着打仗,还要着力于提拔栽培将领。因这之后的仗不可能由她一个人去打,她也不可能每一路大军都去过问。

当初晏海为枢密使掌管军务,然而他深谙明则保身的道理, 其实甚少插手军中事宜, 做的事通常都是歧王授意在先。

所以, 他就更不会想着去栽培将才。而歧王虽在这上头心中有数,但未亲入沙场, 这些事上大多根据先王留下的指导, 或是崔玦的建议来用人。燕妫来到前线之后,发现情况并非全如歧王掌控那般,故而为歧国挖掘更多忠心能人,乃是当务之急。

所以她是真的累。

好在先王为歧王留下的将才之数蔚然可观, 脱离褚家阵营的能人现也不少, 稍加提点便可独当一面。

连着两夜未合眼后, 燕妫终于倒下就睡了。

睡到夜半,梦里见到闻人弈。梦中,他斜躺在榻上看书, 如此前的很多日夜一样, 已与她少有交流, 单淡淡然瞄她一眼。燕妫坐在他对面擦剑,倒是想问他些话。

想问……近来可好,千万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废寝忘食伤了身子。

沉默许久,她到底还是主动开口了,将心中的担忧化作关切的话语。可他依然只是轻飘飘睇了睇她,不答, 便又继续翻书,竟是漠然至极。他们中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却好似隔了条银河,长久以来要么是她冷漠,要么是他冷漠。

当梦境渐渐虚无,将要梦醒,闻人弈终于合上书,临散了才冲她开了金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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