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都会跟她说要注意避孕,全不当回事,“没事,我表姐都流八个了,还不是照样怀孕生小孩。”
苏盈袖对她逐渐失望,后来就不劝了。
“听护士说你要见我?”她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但温度却没多少,声音也很平静。
她靠在床头,捂着肚子,疼得脸色煞白,艰难的看着苏盈袖,目光里流露出哀求,“医生......我后悔了,你帮帮我......我不流了行不行......”
苏盈袖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已经晚了。
“药是给了你自己吃的,半个小时前没想好你为什么要吃?”她回过神,脸上露出无奈和怜悯,“你怎么就这么......”
她想说她傻,可是那个字又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想明白了,我只恨你明白得太晚。”她摇摇头,苦笑,“我能帮你把孩子弄掉,但没办法帮你把它再装回去,没办法。”
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沉默着,呼吸一下重过一下,苏盈袖转身嘱咐护士多看看她,转身就出了手术室。
等候在诊室里的病人正在跟何娜聊天,问一些你们规培医生有没有工资拿啊之类的问题,见她回来了,就笑着叫她:“苏医生,我结果拿回来了,您给看看吧。”
这位患者离开后,丁一楠和老路两口子进来了,告诉苏盈袖:“苏医生,我们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怀上。”
苏盈袖点点头,“好,那就......下次月经来的第二天就过来啊?咱们用药,然后监测排卵,看看卵泡发育的情况,这段时间指导同房,就要先生也多多配合了。”
“其次呢,多休息,放松心情,我也见过很多人是怎么求医问药都怀不上,结果一想开,不打算要孩子了,出去玩儿,结果一回来,怀上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小人儿调皮,喜欢给爸爸妈妈一个意外之喜,压力太大,也可能怀不上的。”
说着她又问:“像你们俩天天这么忙的,有多久没有好好休假了?”
丁一楠被她问住,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和老路面面相觑,竟然都想不起来,半晌摇摇头,苏盈袖见状也摇头失笑,“不要这么拼嘛,钱是挣不完的哇,出去走走多好。”
“叶酸也给你开上哦,按时吃。”她说着,将开好的处方单打印出来,刷刷几笔签上名,递过去。
丁一楠决定休假,老路说回公司就请假。
“就算不是为了怀孕,我们也要歇歇了。”
在她和许应说这句话的前一分钟,许应刚从会议室回来,他接待了一个新客户,准确点说,是一帮客户。
这些客户是一群富太太,家里做生意的,什么都不多,就钱多,家里什么事都不需要她们操心,除了孩子,东家的孩子沉迷网络游戏,西家的孩子跟爸爸关系紧张爱逃学,总之就是这些千金小姐和小少爷都在青春期,心思敏感,家长说不得打不得,很头疼,于是求助于某高端亲自关系辅导机构。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机构是个诈骗集团啊,“说是有亲子班和家长班,家长班一个月五万,家长每周去听课,亲子班一个月十万,孩子也去参加,有一些活动之类,不过孩子是另外封闭培训的。”
“我就想让我的孩子学好起来,改掉坏习惯,跟家人多沟通交流,许律师你不知道,我家那小子,一星期跟我说的话都还没跟狐朋狗友一小时说的多,别说十万,就是一个月五十万,只要有用,都可以!”
许应点点头,问:“那有效么?”
“有效我们就不来找你了。”其中一位太太义愤填膺的道,“本来我没想去,是群里一个人先交了钱,又说她的小孩经过学习现在多乖,还第一个转钱过去,我们才脑子一热......真傻!人家是托都没看出来!”
“我是在美发沙龙认识她的,也去过她家,在翠湖花园住的,还在锦绣里有六套房子,家里开连锁超市的,又不是穷人,穿金带银都是真货,谁想到她是骗子。”
“就是啊,根本看不出来,她爱马仕的包包,是真的,我之前去都没买到!”
许应听着她们似乎有些不搭的你一言我一语,又接着了解了一些比如有没有签合同、有没有看过营业执照、有没有转账记录之类的状况,又得知具体授课内容就是给家长讲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
“叫我们二话不说就打的,刚开始可以哦,小孩子嘛,挨打还是不敢还手的咯,可是他敢跑啊,没乖几天就离家出走了,跑了整整一个月才被找回来,我现在镇定是......孩子恨我,老公也怪我......”
“亲子班也差不多,就是体罚小孩,我儿子被打得脸都肿了......”
也有的家长因为担心没有照做,其中一位越想越不对劲,查了一下这家机构,结果发现这家机构的所谓导师,竟然都是外省一家被关停了的戒网瘾学校出来的教官,于是马上报警,笔录做了,但没有立案,对方坚持自己拿的钱合理合法。
“现在我们就是要告他们!让他们把钱退回来!”
许应点点头,开始分析法律风险,“你们要打这个官司很难,首先,你们没有明确的书面合同......”
谈了两个钟头,许应反复强调风险和不确定性,又说如果坚持要打,又要怎么做怎么做,只能尽力一试,让她们回去商量商量再决定要不要委托。
“但我估计还是要打,毕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许应这样跟林修道。
因为对方很狡猾,什么明面证据都没留下,取证工作比较麻烦,许应打算叫上丁一楠一起接这个案子。
结果刚见到人,就听她说要休假,“我觉得苏医生说得对,压力太大、心情不好都不利于生育,吓着宝宝了,所以我和老路决定出去走走。”
“......休多久?”
“一个月吧,有几个客户,我让他们联系师哥你了,反正你能者多劳。”
许应:“......”我看你们是想我死!!!
找丁一楠合伙不行,就只好等涂川回来看他接不接,等人的时候,许应通过电话号码搜索找到了苏盈袖的微信,添加。
她一直到晚上才听过了许应的好友请求,点开他的头像,是一个卡通西装小人,有几分像他本人。
刚退出图片,就收到他的信息:“苏医生好样的,一句话把我得力干将劝休假去了。”
配了一个满地打滚的表情包。
苏盈袖愣了一下:“???”
当得知许应原本想拉丁一楠做一个案子,结果不仅没成功,还被她塞了几个客户,“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即将失去睡眠和头发[允悲]都是你害的[刀子]”
苏盈袖:“......”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事!
作者有话要说:许律师: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报复[点烟.jpg]
苏医生:你看,你总是这么不自信,把好像去掉。
许律师:………
苏医生:你这样谁敢把身家性命委托给你???
许律师:……以后的你啊![骄傲.jpg]
苏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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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自从许应和苏盈袖加上微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时间一晃便至十月中旬。
苏盈枝已经开学,真真正正踏入高三生涯,国庆节后某天早上高三开家长会,苏盈袖下夜班时出席,听着台上的班主任讲这一年有多关键家长要多照顾之类的话,昏昏欲睡。
她似乎在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的高三时代。
周考,月考,模拟考,黑板边缘每天都有值日班干用粉笔写出课程表,角落里写着高考倒计时,班主任每天都很有仪式感的亲自改动时间,一天又一天,从三位数到两位数,再到一位数。
那是她此生最为学识渊博的时候,能看地理洋流图,能算物理加速度,做得来配平方程式,也可以解三角函数。
最后这些都没大用,她现在偶尔用数学算算补液量出入量之类,用得最多还是语文,见天儿在病程记录抠字眼。